櫻花將尼姑阿姨扶在在椅子上坐著,對方繼續開口道:“這些錢都在匯豐錢莊的您的戶頭上存著。小姐,你可以做任何用途。”
“阿姨,你不怕我揮霍嗎?”櫻花倒了杯茶,靜靜放在尼姑阿姨的手邊。
阿姨笑道:“這是你的錢,你可以做任何用途。”
櫻花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阿姨,我知道你在寺中為大家做了很多事,我是俗世中人,和你們的思想境界差的很遠,但是我知道,永遠不能剝削弱者,否則,底下的暴亂便是災難,哦希望靜安寺永遠辦下去,但是要寧靜悠遠地辦下去。
這些錢先留在這,希望阿姨給寺里姐妹做幾件像樣的衣裳,冬天就要來了,炭火,棉衣都需要銀子,萬萬不可為了一個葉櫻花委屈了任何人。
至于,那十四萬兩,阿姨,你要還給我兩萬兩,余下的十二萬兩,希望你把她用在該用的地方,無論做什么,只要能幫組別人就行。”
阿姨的目光凝了凝,許久才回過神來,眼淚奪眶而出:“我似乎又看到了靜雨小姐,看來京中傳言著實過頭,今日我來,是賭對了?”
見櫻花目光疑問,她繼續道:“其實,當年靜雨小姐怕你在京中吃虧,吩咐我留了這一間房子,我和葉尚書商量過,但是葉尚書似乎很看中你和二皇子的婚事,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但上個月我聽說你被殺,簡直后悔的要死,櫻花小姐到底是誰要害你?”
葉櫻花淡淡一笑,她當然知道這背后的一切和宮里的莫皇貴妃脫不了干系,但不是什么東西遇到人都要說出來。
“說來話長。阿姨,我母親活著的時候常常來這對不對?”
記憶中,母親喜歡雕花桂木的鏡子,梳妝臺前總喜歡擺著書本。
而自己身處的這間屋子,梳妝臺是雕花桂木的,還有那幾本書,整齊摞放在一起。
抽屜里放著賬目管理的專業書。
顯然,這個房間是屬于母親的,她死后,一直保持原樣。
阿姨淡淡笑著,眉目低垂:“她中了毒,很慢性的毒藥。”
櫻花雙手握住尼姑阿姨的手道:“她說了什么?”
尼姑阿姨起身,向院外看了看,晴浩見此走到她面前道:“阿姨,我出去守著,你說給小姐聽。”
晴皓掃了眼小姐,便出了門。
尼姑阿姨收回目光淡淡道:“其實,你母親沒說是誰下的毒,我問她,她只說萬事萬物不要看表象,越是美麗的東西,越透著危險。她叫我帶給你一句話,不要試圖解讀什么,而是要跟著自己的心,用快樂生活。”
“我希望如她所說,活出自己。”
陸靜雨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女子呢?
堅強獨立,又超凡脫俗,她能看透本質,卻不拘泥本質,她懂得真誠相待,也懂得留有后路。
她非常愛自己的女兒,所以為她籌謀。
糖果鋪的石叔,尼姑阿姨。
只是這么多人,有必要為她一個人犧牲嗎?或者說,葉櫻花還如從前一般癡傻,那這些人的犧牲值得嗎?
“阿姨,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和我說你的名字!”
眼前這個長相不算耐看的中年女子是這里的主持,但所有人都保持緘默,不說主持的名字。
尼姑阿姨依舊笑著,執起那杯茶道:“孩子,名字只是個代號,代表不了什么,甚至我們所寄居的這座肉身,百年之后也是一股煙塵。”
櫻花記得前世,去廟里敬香,也聽到過類似的話語,當時不過是以過客的身份,聽過就忘了。
如今,尼姑阿姨說的,真是讓她領悟非凡。
人,終究是渺小的,我們寄居的這座肉身無論美丑貧富,終究不過荒涼一夢。可櫻花這樣的女孩子終究做不到心如止水,這具肉身雖是暫時寄居,但又怎么能容許別人去破壞呢?
既然活著,既然選擇在那樣風雨云涌的京都活著,櫻花就沒想過認輸。
她葉櫻花還是堅持要為母親報仇,為這具肉身的前任報仇。
主持搖搖頭,只是淡淡的笑了:“小姐,今日打算何時走呢?”
櫻花笑道:“主持這是希望我走了么?”
主持起身,嘆口氣:“何時走,何時來,都是有命數的,原來我還擔心你這孩子,如今可以放心了。”
那雙清澈卻蒼老的眼睛淡淡掃過她的手腕,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櫻花和晴浩離開時,沒有人送別。
她們站在吊橋上,回望那一座白色建筑群。
裊裊炊煙緩緩升起,給不食人間煙火味道的寺廟注入了點點塵俗味道。
“走吧。”櫻花淡淡道。
“我們不會屬于這里,我們終究要回歸自己的生活。”
晴浩點點頭道:“小姐,今早上我發現山下似乎有一群黑影,再一看就什么都沒有了。”
“或許是眼花了吧!”櫻花淡淡道:“昨日,薄霧下的那團光影,我們依舊沒看到。”
到底,什么是真實的?
只是后來,櫻花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上時,終究會明白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山下的馬車依舊等在那,只是車夫不見了。
櫻花和晴浩打算上車,沒想到在櫻花掀開車簾的時候,看到一團血肉模糊。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眼神變得冰冷。
站在身后的晴浩見小姐周身盡散冷意,便從繞過駿馬,掀開另一半簾子。
只見幾面躺著的人正是車夫。
胸前,深葛色的衣衫透出黑色的血跡,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們,眼里是驚恐憤怒還有不甘。
嘴巴里淌出血跡,血跡未干,還有新的血滴從他嘴里流出來,滴滴答答敲打著櫻花的耳膜。
櫻花似乎覺得后背一涼,悠地轉身,她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隨意地拎著一只劍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晴浩亦回頭,見到陌生黑衣人,第一時間跳上馬車頭,伸手拽了一把小姐,企圖將她拽進馬車。
“小姐。”晴浩喚了兩聲,發現小姐不動,只好跳下馬車擋在小姐身前:“你到底是誰?你不可以殺了小姐,若是要殺,先過了我這關。”
那人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眼睛極為漂亮,又有點熟悉。
“有人買了你的命。”
“是皇貴妃么?”櫻花問道,那人未有絲毫觸動。
“那么就是孫秀閑或者葉梨花吧。”
那人依舊無動于衷,只是淡淡眸光嗜血一般。
櫻花歪唇一笑:“你確定,你能打得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