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又黑又冷,饑寒交迫之下,沈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一輪明晃晃的月亮盤子打天邊升起,余暉遍布大地。
地上的人兒逐漸化為獸態,躍上窗戶,仰天長嘯。
沈櫻目光如炬,身手矯健地沖進東廂房,留下一道白色殘影。
東廂房亮著兩盞煤油燈,明如白晝。
尹慧身著一件白色里衣,坐在梳妝臺前怔怔發神。倏然聽見窗戶破裂的聲音,她猛地回神,一轉頭,便對上一只渾身炸毛的狐貍。
女主不愧是女主,尹慧僅有片刻慌張,很快恢復神色。
”沈櫻,你瘋了?!”她刻意壓低嗓音,惱怒地訓道。
沈櫻看了她一眼,躍上桌子,對準盤子里的糕點一陣風卷殘云。
尹慧臉色鐵青,垂在袖子里的拳頭緩緩捏緊,心道:“這狐貍也忒大膽了!”
可憤怒歸憤怒,她終歸沒有叫人。
她不喜沈櫻,但也明白,倘若沈櫻是狐貍精的事情抖出去,許竹然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沈櫻吃飽喝足,爪子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打了個飽嗝,站在地上化出人形。
尹慧額頭上冒出一排黑線,就這情況來看,禁足有什么用?
“夫人。”沈櫻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呵。”尹慧冷冷一笑,漠然別開眼,對她的示好不甚買賬。
沈櫻也不氣惱,慢悠悠地問道:“夫人以為許郎的前程如何?”
尹慧厭煩極了“許郎”這個稱呼,臉快黑成了炭,恨不得立馬把沈櫻趕出去。
可她畢竟是有著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即便臉色冷若冰霜,心里不爽到極點,還是按捺著火氣,冷冰冰地反問:“與你何干?”
沈櫻也不生氣,笑吟吟地在尹慧對面坐下,一點也不拘束,自顧自斟了一杯茶。
“夫人何必對我如此大成見?我明天就過門了,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你我還要姐妹相稱。依我看,我不計較這次你找人暗殺我的事,你也接納我,如何?”
尹慧臉色驟然一變,拍案而起,怒喝一聲:“你休要狐言!”
暗殺可不是小事,追究起來那可是要吃牢飯的。尹慧自己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她做是做了,但沈櫻沒有任何證據,憑什么這樣說?
沈櫻依舊不惱,言笑晏晏地望著她:“夫人方才才見過我的真身,這會兒就忘了?我是狐妖,我會讀心術。”
“你!”尹慧驚呼一聲,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猛地跌倒在椅子里。
她咬緊牙齒,手指死死抓緊座椅,強撐著最后一絲理智,恨恨地說:“那又如何?你沒有證據!”
“我需要什么證據?”沈櫻狀似無意地撥弄發稍,媚眼溢出一抹輕笑,不以為意地道:“你覺得,許郎會相信我,還是相信你?嗯?”
說罷,她停頓了一下,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尹慧臉色慘白雙目空洞的模樣。
別說,看女主角落敗的樣子,挺爽的。
她抬手呷了口茶,繼續說:“夫人,我就告誡您一句話。”
“許郎前途似錦,放眼朝堂大官,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連當朝陛下都有兩個皇后,你憑什么一人霸著許竹然?”
“他是探花郎,早就不是你們尹家的入贅女婿了!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的女人進入許家。我倒還算個好說話的,腦子也清醒,也沒什么歹意,你何必千方百計害我?”
沈櫻冷冷說完,不再多看尹慧一眼,揚長而去。
幽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縫隙,照亮了尹慧凄美哀傷的臉。她哀傷眼睛,兩行清淚順著面頰,緩緩流淌……
她這一生不過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卻終究只能茍延殘喘,向世道低頭。
次日,許竹然負傷出席婚宴,眉眼帶笑,從未像今天這樣高興過。
沈櫻念著他身上有傷,不停叮囑他不要喝酒,可他卻高興得昏了頭,在賓客的起哄下,喝完一杯又一杯。
入夜時,他醉得神志不清,步子歪歪扭扭,好不容易才走進婚房。
“阿櫻……阿櫻……”
沈櫻聽著他聲音不太對,慌忙掀開蓋頭,欲上前攙扶,書生卻猛地朝她撲來,壓在身下。
沈櫻驚呼一聲,眼睛微微睜大,心臟瘋狂跳動。
許竹然望著她,癡癡地笑了:“阿櫻,你真美……”
說罷,他狠狠擒住那兩片溫軟的嘴唇,關掉床帳,在月光的映照下,顛鸞倒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