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很長的一段時間這一夜的事情沒再提過。像往常一樣，他會偶爾留宿，千樓隱約感覺又好像和往常不一樣。

　　好多個夜晚她從夢中驚醒，夢到方丈厭棄自己的眼神，夢到聞香閣老鴇帶著打手抓著自己回去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窖，夢到住持就在身邊，伸開手卻怎么也觸不到。掙扎著醒來只見枕頭濕了一片。每次住持在身邊只是默默幫她擦干淚，卻如達成契約一般從不過問為何流淚。如果住持不在身邊，被驚醒了她就會倚在門前直到天亮。

　　這天晌午，她從菜園摘菜回來。住持坐在桌前似乎有一陣子了。她提著菜籃子進了廚房。

　　炒菜空隙住持從她身后抱住她，在脖頸留下一記吻。

　　她微側過臉盈盈笑意。

　　“我想了許久，我們這樣有違禮法，以后還是別再見了。”

　　她聽得心頭一怔手中的鏟子不聽使喚的頓住，她慌亂的垂下眼簾，擔心了這么久的事情，該來的總會來。

　　“愿你尋到良人，別再自輕自賤。”說完，便松開她往外走。

　　她跟著走出廚房，倚著門框看著他的背影許久。現在說“有違禮法”，當初為什么要救我又為什么三番四次的招惹我？

　　她突然瘋了似的沖出房子。

　　“住持……”。

　　起風了，塵土飛揚，他一襲僧袍，雙手合十作揖，只道一句“施主留步”便走得頭也不回。

　　夕陽下，她獨身背著殘陽。

　　她收起接近他的腳步，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這次，他是不會回頭了。

　　她冷冷的笑，咧著嘴笑出了聲，笑到流淚。

　　世間哪有情愛，都是玩弄與輕視。

　　回到竹屋，她把廚房里的柴火點燃了扔進房中。

　　夜色下，風吹亂了她的發，她留下最后一滴眼淚，唇角微微上揚。趁著竹屋里的火光，拖著沉甸甸的步子走向不知名的遠方，傳聞再也沒人見過她。也不會有人知曉她的往事。

　　寺中。

　　住持身著五衣忙碌著挑水砍柴，聽年少的小僧說著前兩日山腳竹屋著火之事，深夜里，跪在佛祖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綠柳絲絲掛墻頭，走向寺廟石板如往常一樣干凈。殿內金佛燦燦，夕陽下，幼年的小僧坐在臺階邊，望著山下的房屋出神，光溜的頭被照的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