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清心峰。

　　晨光熹微，云芷盤坐在院中青石上，雙手結印，周身環繞著淡藍色的靈氣。她的呼吸綿長而均勻，每一次吐納都帶動周圍的靈氣如水波般蕩漾。

　　突然，她的眉頭微微蹙起。

　　夢中，又是那片蓮花池。

　　九重天上，云霧繚繞。她站在池邊，看著水中倒映的自己——一襲藍衣，眉間一點朱砂，額上蓮花神印熠熠生輝。

　　“凌霜。“身后傳來男子清冷的聲音。

　　她轉身，看到白衣神尊立于蓮池另一端，面容模糊不清，唯有手中那柄泛著寒光的長劍格外清晰。

　　“你當真要如此決絕？“她的聲音在夢中聽起來如此遙遠。

　　白衣神尊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舉起長劍。劍尖對準她的心口，寒光刺目——

　　“不！“

　　云芷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她下意識捂住心口，那里隱隱作痛，仿佛真的被利劍穿過。

　　“又是這個夢……“她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心口那處蓮花印記。

　　晨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云芷這才發現，自己面前的石桌上不知何時又鋪滿了畫滿蓮花的紙張。墨跡未干，顯然是她無意識中所畫。

　　“小師妹，你醒得真早。“

　　清朗的聲音從院外傳來。云芷迅速將那些畫紙收起，抬頭看見大師兄楚沐陽站在院門外，手里提著一個食盒。

　　“大師兄。“云芷微微點頭，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冷淡。

　　楚沐陽早已習慣她的性子，不以為意地走進來，將食盒放在石桌上：“今日有靈米粥和清心丹，師尊特意囑咐我給你送來。“

　　“多謝。“云芷輕聲道謝，卻沒有動筷的意思。

　　楚沐陽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關切道：“又做噩夢了？“

　　云芷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修行之人，最重心境。“楚沐陽溫聲道，“你天賦異稟，但若被夢魘所擾，恐會影響修行根基。要不要我去請藥堂長老給你看看？“

　　“不必。“云芷搖頭，“只是尋常夢境，不礙事。“

　　楚沐陽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那你好生休息，三日后宗門大比，師尊很期待你的表現。“

　　待楚沐陽離開，云芷才緩緩展開那些被她揉皺的畫紙。紙上蓮花形態各異，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盛開如盤，但無一例外，都在花心處點著一抹朱紅，宛如血跡。

　　“為什么總是畫這些……“云芷困惑地皺眉，卻想不起自己何時見過這樣的蓮花。

　　——

　　三日后，玄天宗演武場。

　　宗門大比是玄天宗五年一度的盛事，所有筑基期以上弟子都必須參加。云芷入門雖短，但因天賦異稟，已至筑基初期，自然也在參賽之列。

　　“聽說這次大比的優勝獎勵是一枚'九轉凝金丹'，對突破金丹期大有裨益。“

　　“那還用說，肯定是大師兄的囊中之物了。他卡在金丹后期多年，正需要這丹藥沖擊元嬰。“

　　“也不一定，二師姐柳青璃前些日子不是已經金丹中期了嗎？“

　　弟子們的議論聲中，云芷安靜地站在角落，仿佛與周遭的喧囂隔絕。她今日穿了一身素白勁裝，長發高高束起，更顯得清冷出塵。

　　“小師妹。“

　　云芷回頭，看見柳青璃朝自己走來。二師姐一襲青衣，眉目如畫，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但眼底卻閃過一絲云芷看不懂的情緒。

　　“二師姐。“云芷淡淡行禮。

　　“聽說你最近修煉很是用功。“柳青璃笑意盈盈，“不過修行之道，講究循序漸進。你年紀尚小，不必太過著急。“

　　云芷聽出她話中有話，只是平靜道：“多謝師姐關心。“

　　柳青璃似乎還想說什么，卻被一陣鐘聲打斷。

　　“大比開始！第一場，云芷對趙巖！“

　　演武場中央的擂臺上，裁判高聲宣布。

　　云芷微微一怔。趙巖是筑基后期修為，入門已有十余年，在宗門內小有名氣。她一個剛入門不久的筑基初期，第一場就對上這樣的對手，未免有些蹊蹺。

　　眼角余光瞥見柳青璃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云芷心中了然。但她并不畏懼，只是默默走上擂臺。

　　對面，趙巖已經站定。他是個身材魁梧的青年，手持一柄重劍，見對手是個嬌小的少女，不由露出輕蔑之色。

　　“云師妹，刀劍無眼，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云芷沒有答話，只是從腰間抽出一柄細長的軟劍。劍身通體晶瑩，如冰似玉，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寒玉劍！“臺下有人驚呼，“那不是宗主的貼身佩劍嗎？居然給了她！“

　　趙巖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再不客氣，揮劍直取云芷面門。

　　重劍帶著呼嘯風聲劈來，云芷卻不躲不閃。就在劍鋒即將觸及她的剎那，她的身影突然如水波般蕩漾了一下，竟憑空消失在原地。

　　“水月幻身！“臺下有長老驚呼，“這是《水云訣》中的高階身法，她入門才三個月，怎么可能學會？“

　　趙巖一劍劈空，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到脖頸一涼——云芷的劍尖已經輕輕點在他的咽喉處。

　　“承讓。“云芷收劍，聲音平靜得仿佛剛才那驚艷一擊與她無關。

　　全場寂靜，繼而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

　　趙巖面如土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會一招敗在個筑基初期的小師妹手上。

　　觀禮臺上，玄清子撫須微笑，眼中滿是欣慰。而他身旁的幾位長老則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此女天賦，當真恐怖如斯。“

　　“那身法……簡直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云芷在眾人的注視中走下擂臺，臉上依舊沒有半分得意之色。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趙巖攻來的那一瞬，她的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般自動做出了反應——就好像她曾經千百次面對過類似的攻擊。

　　接下來的幾場比試，云芷勢如破竹，接連擊敗數位修為高于她的師兄師姐，最終殺入四強。

　　“四強戰，云芷對柳青璃！“

　　聽到裁判宣布，云芷抬眼看向對面。柳青璃已經站在擂臺上，臉上帶著溫柔笑意，但眼底卻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小師妹，請多指教。“柳青璃柔聲道，手中長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云芷點頭致意，剛擺出起手式，突然感到丹田一陣刺痛。體內靈力突然紊亂起來，如脫韁野馬般在經脈中橫沖直撞。

　　“唔……“云芷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小師妹怎么了？“柳青璃故作關切地問道，腳步卻不停，劍鋒直指云芷心口。

　　云芷咬牙抬頭，對上柳青璃那雙含笑的眸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今早柳青璃派人送來的那杯“靈茶“……

　　千鈞一發之際，云芷強忍劇痛，右手掐訣，一道水幕憑空出現，擋在身前。

　　“砰！“

　　柳青璃的劍刺在水幕上，激起一圈漣漪，卻未能突破。

　　“這是……水系高階防御法術'水幕天華'？“觀戰的長老們再次震驚，“這至少要金丹期才能施展啊！“

　　云芷趁機調整呼吸，強行壓制體內暴走的靈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施展出這個法術的，就像那些蓮花圖案一樣，這些法術似乎早就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只等一個契機喚醒。

　　“師妹好本事。“柳青璃笑容不變，攻勢卻愈發凌厲，“不過強撐對身體可不好。“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擂臺中央，衣袖一揮，將兩人的攻擊同時化解。

　　“比試到此為止。“楚沐陽沉聲道，目光嚴厲地看向柳青璃，“云師妹身體不適，這場算她棄權。“

　　柳青璃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面對大師兄的威嚴，也只能收劍退下。

　　楚沐陽扶起云芷，低聲道：“你服用了相沖的丹藥？“

　　云芷虛弱地點點頭：“今早二師姐送的靈茶……“

　　“我知道了。“楚沐陽眼神一冷，“你先回去休息，這事我會處理。“

　　云芷被送回小院不久，楚沐陽便前來探望，還帶了一瓶解毒丹。

　　“柳青璃在茶里加了'蝕靈散'，會暫時擾亂靈力運轉。“楚沐陽臉色陰沉，“我已經警告過她了，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云芷服下解毒丹，感覺好了許多：“多謝大師兄。“

　　“你不必謝我。“楚沐陽嘆息，“你是師尊看重的人，我理應照拂。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你今日施展的那些法術，連我都未曾學過。“楚沐陽直視云芷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芷沉默。她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楚沐陽見她不愿多說，也不勉強：“好好休息吧。明日決賽后，宗主要見你。“

　　待楚沐陽離開，云芷才長舒一口氣。她攤開手掌，掌心不知何時又浮現出一朵蓮花印記，正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凌霜……“她無意識地念出這個名字，隨即愣住了。這是夢中那個白衣神尊對她的稱呼，她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

　　就在云芷沉思之際，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快去看啊！山門外來了位大人物！“

　　“聽說是宗主的故交，連幾位閉關的長老都驚動了！“

　　云芷本不想理會，卻感到掌心那朵蓮花印記突然變得灼熱起來。一種莫名的沖動驅使她走出院子，朝山門方向望去。

　　遠遠地，她看見一道修長的黑色身影站在山門前。那人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突然轉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即使相隔甚遠，云芷也能感受到那雙異色瞳孔中的灼熱目光——一金一紅，妖異非常。

　　掌心蓮花印記猛地一燙，云芷心頭劇震，一個名字如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響：

　　君無淵！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知道這個名字，但就在這一瞬間，她無比確信——山門前那個黑衣男子，就是她夢中持劍的白衣神尊！

　　而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