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蕭牧原下了山,山下早早便有一人在焦急等候著,見他來了,才總算放下心來。
“爺,你這是……”注意到蕭牧原蒼白的臉色,那人有些擔心地問道。
蕭牧原擺擺手:“無事,一點小傷,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就是了。”
“是越風的失誤,要是當時我在爺身邊護著,爺就不用受這傷了。”
越風低著頭,心里有些難受,他當時要是跟去了,好歹還能幫著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好歹…也能幫著擋住的。
蕭牧原拍拍他的肩,溫和笑道:“總歸是死不了的,再說…”他眼前忽顯出許清如的臉來,笑容越發柔和,“我也因此而遇到了一個甚合我意的人。”
合意?越風看著蕭牧原臉上的笑,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來。
“回去吧。”蕭牧原翻身上了馬車,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靈感寺,離得太遠,他只能看見寺廟的輪廓。可是他知道,踏進那輪廓里,許清如正安穩睡著。也不知她睜開眼時會不會尋一尋他。
呵……大約是不會的吧。
蕭牧原坐進馬車里,越風駕著車馬往城中走。
半個時辰后,許清如醒了。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走在一片林子里,那里面樹木蔥蘢,安靜極了。可忽然,一陣雜亂地腳步聲擾亂了這安靜。
她看見一群黑衣人追殺著一個人,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然后她看到,那群黑衣人已經將那人包圍住,她細細辨認,才發現那人原是蕭牧原。
“蕭牧原…”她嘴巴動了動,十米之外的蕭牧原卻突然抬起頭,二人隔著生死對望。
然后黑衣人大叫了一聲“啊!”,齊齊向蕭牧原逼了上去。實力如此懸殊,結果顯而易見。許清如不愿再看,雙腳卻像被釘在原地一般,動也動不了。
“許清如!”
她抬頭,蕭牧原對著她笑了笑,道:“等我。”
然后便揮動起手中武器,沒有章法、沒有招數,他就那么胡亂砍著,然后生生撕扯出一條血路來。
他最后還是走到了她的面前,滿臉的血、滿身的血。
“許清如…”蕭牧原抬起手想要觸碰她的臉,“我記住你,你也不要忘了我。”
“記住你…”
許清如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痛了一下,于是便醒來了。
她腦子有些迷糊,不懂自己怎么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身上的被子因為她的動作而滑落地上,她彎下腰將被子撿起放回床榻上。印象中她沒有蓋被子才對,那么便是他了。
許清如看了看四周,早已沒了蕭牧原的身影。
也好,免得被人看到了,壞了各自的聲譽。
許清如坐在床邊上,回了回神。此時天色還未亮,像她一樣半夜驚醒的人自然是少數,腦子里殘留的夢境碎片讓她沒了睡覺的心思。
點燃油燈,借著亮光看起書來。她從前是不愛看書的,愛看書的人是她的母親。許府書房里的書大半都是母親的,每次母親看書的時候總不愛被打擾,她只能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好幾次她都無聊得打瞌睡了,母親還是認真的在看書。
她覺得母親愛書勝過了愛自己。然后母親便會抱著她,同她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樣的話。
后來母親去世,府上的書便沒人看了,她想起母親常說的話,于是踩著凳子翻看著那些書。
母親撒謊,書里什么都沒有…
連看書的人都沒了。
許清如眼睛一酸,枯坐在床邊上。
天亮時秋月一進門便被嚇了一跳,“小姐……你,你可是沒睡好?”
這眼睛下邊的青色痕跡肉眼可見,實在明顯。
許清如瞇著眼睛,只手撐在桌上,并不說話。
秋月嘆了口氣,又向前走了兩步。看到燈里的油幾乎燒干凈了,床上散落著的書讓她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
“小姐!你看了一夜的書?”突然拔高的聲調讓許清如一激靈。拋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誰知秋月卻渾然未覺,反而更讓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她有些可憐她家小姐了。這寺里的床板是硬了些,比起家中的差了些。但怎么能不睡覺呢?還要在這里待上幾天呢,總不能一直不睡吧。
秋月看著許清如“可憐巴巴”的樣子,暗下決心,今晚一定要把小姐的床鋪得更軟些。
許清如還不知道秋月的計劃,她昨晚就睡了一會兒,現在腦袋有些發暈,只想好好歇著。
秋月還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活像個老媽子!
許清如搖了搖頭,心思根本不在聽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