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那個秋天,那年淑娟二十四歲。她已經做了三年的網管工作了,經常來上網的人都說淑娟是一個不笑也不愛說話的酷酷的網管。她經常上夜班,因為不用多說話,晚上可以專心維護系統,更新游戲。雖然這個工作很適合她,可是她越來越覺得當網管工資太低,她必須去挑戰那個她想了很久的工作,去做售貨員。聽說是掙提成的,賣出去的東西多就掙得多。
于是沉默寡言的崔淑娟加入了銷售員的大隊伍。和淑娟一組的女同事是一個外向,愛說也敢說的女孩,叫小秋。小秋比淑娟還小一歲。為了讓淑娟能面對顧客時不害羞,大大方方的介紹產品,小秋想了很多辦法。有一天快中午時,她們兩個人從小區顧客家出來,迎面走來兩個穿著干凈,整潔,帥氣的小伙子。淑娟低著頭連看也不敢看。她們經常在小區碰到男業務員,淑娟一次也沒主動上去說過話。這一次,小秋問淑娟,“你渴嗎?”淑娟說“渴了。”
小秋說“你上去問前面那個男孩要水喝,就說,帥哥,有水嗎?”
淑娟估計那幾天羊皮卷看多了,感覺自己像打了雞血,隨時準備上戰場似的,腦袋一熱上去就問“帥哥,有水嗎?”后來,淑娟經常回想起自己當時的樣子,那天,風很大,她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發,灰頭土臉,更像是準備上戰場似的一問。
前面的男孩卻是淡定,從容的回答“不知道送來水了嗎?你們跟我來吧。”于是,滿臉通紅的淑娟低著頭跟在小秋身后,走到他們公司租的臨時展廳,原來,他們公司是當時很高端的音響公司,公司里清一色帥氣的男孩。淑娟進門后就一個人站角落里,后來的事情全忘了。只知道小秋和那個男孩有說有笑。
然后她和小秋回到了小秋租的房子里。那時才下午一點多,淑娟和小秋還有另一個業務員三個人坐著聊天。淑娟手機響了,一條短信息“美女,干嘛呢?”淑娟一看電話號碼不認識,她估計是在小區發的名片,不知道是哪個業務員發的。經常有男業務員發信息,她都沒回過信息,那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她估計就是羊皮卷看多了,做什么都來勁。她回復“你是誰?”,對方發“我是帥哥啊”。淑娟回復“哪里的?”對方發“大唐東土來的。”淑娟回“東土來的不是和尚吧,哈哈”……
雖然面對面這些話淑娟一句也說不出來,但是,當網管這幾年,打字聊天那是又快又無聊。就這樣來來回回兩人發了五六十條信息。下午快五點時,淑娟準備回自己租的房子那里了。臨走時眼角瞥見門口桌面上一張名片,上面的電話號碼怎么這么眼熟。翻來手機信息一看,原來是他。
淑娟心想,還真是個帥哥啊,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他怎么會有淑娟的電話,肯定是小秋干的。小秋把淑娟的名片給了他。這叫什么事,他肯定以為跟自己聊天的是小秋呢。算了,不理他了。
回到出租屋,已經五點多快六點了。電話響了,是剛剛那個熟悉的手機號碼。怎么辦?掛掉。又打過來了,淑娟想接起來說明白吧。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就說,“出來接一下我,我已經到了你住的房子路口了,但是不知道你在哪個院子”。
“啊!”淑娟就發出了一聲,對方就掛了電話。她才想起,剛才他問她,敢不敢把你住的地方告我,淑娟好像說了詳細地址。現在,只能出去見面說清楚了。
老遠就認出了他,淑娟不敢再抬頭看他,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兩只腳,心突突的跳著,走近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你估計搞錯了,給你發信息的是我,給你名片的是那個女孩。我不知道是你……”還沒等她說完,對方就說“我知道是你啊,走吧,帶路。”他那不容你拒絕的口氣和神情,淑娟迷迷糊糊就前頭走,他跟后頭,兩個人沒說話,靜悄悄回到出租屋里。
這時,淑娟才看清他,穿著暗紅色棉外套,清瘦,白皙,五官立體,棱角分明,一雙大眼睛,漂亮的雙眼皮。他脫掉外套交給淑娟讓幫他掛起來。淑娟接過外套,一股香水味淡淡的,淑娟立刻羞紅了臉,她想起,剛才他發信息說過一句話“洗干凈了等著我!”
怎么辦?現在怎么辦啊?她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么。他盯著淑娟看了幾秒鐘,淑娟吞吞吐吐的開口了,她說,你不能住在這里,時間不早了,你快走吧。他說,“我沒說要在這里睡覺啊,你睡覺吧,我有工作要做,公司宿舍人多,這里清凈,我不打擾你。”說完,他就從包里拿出了紙和筆,低頭寫起來。淑娟站著看了幾秒鐘,他都沒有抬頭,淑娟想,看來今晚趕不走他了,那我溜吧。于是,她說“那你寫吧,我去以前工作的網吧上網去了,晚上不回來。”
網吧離她住的不遠,三五分鐘就到了。就是以前工作的地方,大家都認識她。到了網吧,她就一個人找了臺靠墻角的機器,讓網管給她解了鎖。她打開網頁,兩眼盯著網頁,大腦里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