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趙東平確實也掙了幾萬塊錢,他們兩人租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也準備要個孩子了。
趙東平給他家多少錢再也沒對淑娟說過,淑娟也再沒問過。但是趙東平也沒有對淑娟說“給,這是今年掙得錢,你存起來!”淑娟每次問,他都說“還要進貨呢?你要花錢就給你。你存它干嘛,錢是用來掙錢,才能發(fā)揮它的價值,存銀行那不貶值了,你看哪個有錢人不是欠銀行的錢?”
懷著小溪五個月的時候,一個晚上,趙東平回來后手里拿著一瓶啤酒,一包煙,一臉疲憊。進門沒對淑娟說一句話,換了拖鞋,脫了襪子,隨手扔了兩只襪子,進了有電腦的那個小房間。淑娟走過去推門,他鎖住了。淑娟敲了敲門說“怎么啦,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傳來趙東平低沉的聲音“你別管我,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去吧。”淑娟懵了,一定是發(fā)生什么事了,趙東平滴酒不沾,從不抽煙。肯定是大事。
淑娟躺沙發(fā)上,手里拿著書,腦子里無數個問號。怎么也看不到心上。等過了有半個小時,傳來趙東平接二連三的咳嗽聲,淑娟慌忙走過去敲門“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說,是想急死我啊?”趙東平開了門,就趴她肩膀上,居然哭了。他抽抽搭搭的說“他們就是把我當成一臺提款機,他們從來沒問過我有沒有錢,從來沒問過我能掙多少錢,他們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沒有關心過我,只是問我要錢”淑娟一聽這句話就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她沒再多說一句話,她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變成埋怨,她也不想安慰他,她確實埋怨他。這時候她怎么能壓住怨氣,她心想“你活該,這叫自作自受。”可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看來,好朋友就是機智,她讓淑娟徹底放手別再阻攔后,趙東平自己也厭煩了嗎?
半夜,趙東平手機響了。一瓶啤酒就放倒了他,睡得估計被人抬院子里都不會醒。淑娟一直沒睡著,他拿起他手機看,原來是公公發(fā)來的信息“東平,求求你幫幫我吧,你就給我十萬塊錢,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你弟弟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有個合適的姑娘,不能再錯過了。”往上翻信息,還有一條是他弟弟發(fā)的“你看你那個球樣子,人家村里都是哥哥幫弟弟,你不管拉倒”
淑娟那怨氣變成了怒氣,她感覺那怒氣大到能發(fā)射火箭,她只覺得血壓飆升,快沖破頭頂。她想把趙東平搖醒,然后罵醒他“你有今天的下場誰都不怨,就怪你自己,你愚蠢,愚孝。你把你爸你媽慣成這樣的,你分不清遠近,沒有界限,你我結婚快十年了,你還覺得你是你媽你爸的兒子,你不知道你還是我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嗎?這個小生命才需要你的養(yǎng)育,你做好準備了嗎?你為肚子里這個孩子考慮過嗎?這些年,你到底給了你家多少錢?你不僅把你自己掙得錢給了,你還把我掙的錢也給了。現在好了,他們獅子大開口了吧,你反倒變成不孝子了,活該!”
但是,她沒有,她最后還是心軟了,她想,現在他已經自我覺醒了,再說這些只能是發(fā)泄,有什么意義呢,再說了他現在清醒了也不晚。
第二天,趙東平照常上班。淑娟也不覺得奇怪,因為趙東平這個人抗壓能力很強。日常瑣事從不會影響他工作。淑娟反正不多問。他等著趙東平自己說。
過了幾天,趙東平果然對她說了。他說開始她媽打電話給他要十五萬,說是給他弟結婚用,人家女方要二十萬。他一聽就火大,從來也不問他有沒有錢,一次一次要錢,越來越多,獅子大開口了。自己結婚時,他們一分錢沒有管他,現在怎么能說出口讓他出錢給他弟弟結婚,他這么多年不敢要孩子,掙得錢幾乎全給家里了,結果還是沒夠。家里已經不認他這個兒子了。他說“不認就不認吧,我也解脫了。”
趙東平是個很強勢的人,他說到做到。他果真不管家里了。家里也耿氣,真不問他要錢了。直到一個晚上,趙西平電話打到了淑娟手機上說“嫂子,明天我們結婚,你們有時間就回來吧!”這叫什么,明天結婚,今天這是通知我們嗎?是回去還是不回去。她和趙東平最后決定還是回去吧。
第二天早早的他們兩個人就回去了。婆婆興沖沖的領著淑娟去看新房。淑娟心說你是真傻還是裝糊涂。趙東平也跟后面進來了。新房和當下農村年輕人結婚的新房差不多,沙發(fā),衣柜,床一應俱全。淑娟看著墻上那幾個相框里兩人的婚紗照,心里又泛起了酸。她拿起梳妝臺上的一本結婚相冊翻看著,什么呀,這是就算化了妝也能看出她的模樣,還不如自己呢,頂多算是五官完整。淑娟問婆婆這姑娘的情況,婆婆含含糊糊不正面回答她。只是說比趙西平大。淑娟又問婆婆女方家里要了多少錢。婆婆說二十萬,然后還有三金首飾,和一個摩托車。接著還補充了一句“現在都是這行情,別人還要小汽車呢?”淑娟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她早就想問問婆婆了,今天若是不說出來她怕自己憋出內傷來,她不管趙東平會怎么說她,她也不怕了,就算趙東平再來一次離婚,她也決定離了,干脆點,長痛不如短痛。于是,她雙眼盯著婆婆說“媽,這么多年,我就想知道,每次你打電話要錢,都是被逼無奈的,還是你自己也覺得理所當然?”趙東平走過來說“你逼我媽干什么,她能做了他的主嗎?”
淑娟說“你行,你都窮的快當褲衩了,還裝英雄好漢呢。我告訴你,趙東平,你還以為自己多聰明了,你才是一傻子,大傻子,等你弟媳婦今天進了家門,人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和我和我們的孩子才是一家人”這些話還是好朋友對她說的,淑娟自己想不到這些。
迎親的車隊很快就回來了,因為就是隔壁村的。淑娟站在人群中間聽到人們議論“哎,不管怎么說吧,趙西平總算結婚了,不用打光棍了,他們家這家境,能出二十萬娶個媳婦也不錯了,帶個孩子就帶個孩子吧,聽說六歲了,是個女孩。”什么什么?淑娟找到趙東平對他說了,他罵了一句“他媽的,窩囊”。淑娟說“人家可不窩囊,帶個孩子還能要來二十萬呢,我這才叫窩囊,不對,都不叫窩囊,應該是惡心,我活該,誰叫我上趕著來呢?”
下午四五點鐘,親朋好友左鄰右舍都散了后,新媳婦換了衣服出來對著淑娟說“嫂子,你們那個房子里還有什么東西嗎?等過幾天抽時間我要把這幾間房收拾收拾。”淑娟一時都反應不過來,還是趙東平反應快,他問他媽“這是什么意思?”趙東平爸爸站院里說“這個院子以后歸趙西平他們兩口子了,就算分家了。”這那叫分家,這叫趕他們出家。淑娟說“你們這是瞞著我們兩個人提前都說好了,原來昨天晚上那個電話是就等今天通知一聲吧,”新媳婦說“這可是媒人當時在我家說好的,不然我也不會嫁過來。”趙東平冷冷的說“好,既然如此,以后這個家里的債務和我也沒有關系了吧。”說完,他轉身進屋收拾了東西拉著淑娟就走了。
淑娟仍然氣不過,她看著趙東平說“這就是你愚孝的下場,你還以為你媽是怎樣被逼無奈呢?難道她也被逼無奈的都不能給你打個電話提前說一聲嗎?他們合起伙來騙了你。直到結婚當天才通知你,這么多年你給了家里多少錢?”趙東平說“估計有三四十萬吧”淑娟說“結果就是連個只磚片瓦都沒有,被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