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四年前,她最后一次見到弟弟。是在市醫院里。當時淑娟已經辭職,專心在家備孕。接到妹妹秀娟電話說弟弟在工地上抬鋼管時把腳砸住了。現在在市醫院里。淑娟當天就和趙東平回去了。
來到醫院病房,看到弟弟穿著病號服,一只腳被抬起來底下墊個東西,大拇指骨頭砸碎了。淑娟說,“還疼不疼?”弟弟崔自立哈哈一笑說“早就不疼了,又不是小孩子,這算什么傷。”當時淑娟對這個弟弟啊,是恨鐵不成鋼。他自己反倒天天彌勒佛似的不管誰說他,他都哈哈一笑。自從弟弟娶了燕子后,淑娟家里就沒有一天安寧過,成天雞飛狗跳。淑娟媽幾乎天天打電話哭訴抱怨這個兒媳婦,淑娟爸也說自己被氣的后脖根處起了幾個疙瘩。淑娟媽是天天危言聳聽“你差點就見不到你媽了,你媽差點被氣死,”淑娟想,天天差點被氣死,都不知道差點幾百次了。她根本就不相信她媽的話,她媽那添油加醋的本領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水平了。她還是回去當面看看這個弟媳婦有那么糟糕嗎?因為她和燕子可以說只在結婚那天見過一面。
她和小妹妹美娟都住的遠,美娟在另一個省城。只有秀娟在本縣城。秀娟多次說過燕子看上去就像十二三歲的小孩子的智商。咱家自立是就死活看上燕子了。燕子話不多,人長得漂亮。淑娟那次回來,正好趕上弟弟也在家。她帶了豬蹄烤鴨什么的回來。
每次回家都是淑娟做飯,淑娟媽等淑娟一進門就說“哎呀呀,可是把我累死了,你好好伺候你媽幾天吧啊,”說完,就躺炕上,只是嘴里說個不停。淑娟做好了飯,叫弟弟弟媳婦一起吃。飯桌上,弟媳婦一句話也不說,低著頭只是吃,弟弟倒是有說有笑的啃著豬蹄。淑娟爸那臉越來越黑,他本來就皮膚黑,平時看著都像在生氣,這真生氣了,看著就嚇人,淑娟姊妹四個從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然后他指桑罵槐的說“啥心眼也沒有,吃的時候一個頂幾個”眼神分明對著弟媳婦。淑娟非常尷尬。弟弟仍然臉上掛著笑。
淑娟媽嘴里嘟囔著“這崔自立就是個吃貨,啥時候能不用做你的飯呢?我啥時候能熬出來呢?”淑娟就想不明白,做個飯有那么累嗎?
晚上,她去弟弟那個房間時,弟媳婦又說又笑像變了個人。她看弟媳婦看電視節目是一個娛樂節目。她跟弟媳婦聊天,聊了很多。她斷定“燕子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她有一個糟糕的爸爸和一個不靠譜的媽媽。燕子媽媽長得漂亮,燕子爸爸懶惰還天天懷疑燕子媽媽,兩人經常打架。燕子沒有上過學,但是可以肯定智商是有,但是和實際年齡不匹配。她從心里同情起這個女孩來。淑娟媽原以為淑娟能和她們站一隊,不想找回來個叛徒。后來,他們兩個人肆無忌憚地對待弟弟和弟媳婦,直接罵“崔自立,你快點死去吧,你死了,我就能少做兩個人的飯了。”淑娟也氣的罵弟弟“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帶上媳婦出來打工不行嗎?你天天聽著他們罵,你還沒瘋嗎?”弟弟總是哈哈笑說“她有高血壓,隨便她罵吧,我再把她氣著了”
趙東平是知道她家這些事情的。所以當他聽說自立的腳指頭骨頭都碎了,他非要跟著一起回來。他和淑娟一樣恨鐵不成鋼“自立,讓我說你什么好呢,你說這些倒霉事怎么都讓你碰上了”“說吧,吃什么,我給你買回來。”他給自立一千塊錢讓接下來住院的日子里在飯店買的吃。他就回省城了。
淑娟說她留下來在醫院陪著。可是自立讓淑娟和秀娟都回去,讓他媽在醫院陪著。淑娟知道,弟弟是覺得自己大小伙子一個不方便,大小便還是自己媽在合適。
淑娟媽也說淑娟“你回去伺候你爸吧,”淑娟心想,我爸有什么可伺候的,燕子一個人帶娃也需要個人幫忙你怎么不提。
她回到家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只有燕子和娃在她們那個房子里。看見淑娟回來,燕子有點開心。當時月月五個月大。淑娟還是第一次見,月月小時候就胖,白白胖胖的,淑娟把月月抱起來,就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奶腥味。再一摸孩子衣服胸襟那塊都干巴了,靠近脖子那里都剌臉,孩子下巴都紅了。淑娟心疼起來,她埋怨燕子怎么不給孩子洗洗換干凈的呢。說著她讓燕子去找干凈的衣服換,燕子打開柜子,天呢,那是什么景象啊,春夏秋冬,她的娃的自立的亂七八糟一堆。淑娟看著仍然開著的電視,電視里仍然播放著的跑男,燕子時不時還看兩眼,她真想說她兩句,但是,畢竟是弟媳婦,她還是忍住了,她說“你翻出一套干凈的來,先換上,明天我收拾一下,洗洗”她問“爸干什么去了?”燕子說“不知道,估計打麻將去了吧”
等淑娟做好了飯,天快黑了,她爸騎著摩托車回來了。果然打麻將去了。淑娟對麻將那是恨之入骨,聽見麻將兩個字她就恨不能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