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出了件不可不說的新鮮事。
將軍府大公子婚期的前兩天,那個本應抬著新娘的花轎空著回了京城。
聽聞身穿喜服的新娘殺了青梅竹馬的娘親,又和他一起私奔了。
京城人人都知季言玉容貌俊雅,風度翩翩,沒想到會遇到被拋棄的命運。
宰相府的張婉兒對季言玉一見鐘情,非他不嫁,看來有可能成就一段天作良緣。
寬大的街道店鋪林立,敞開的門框不斷涌進涌出,琳瑯的商品靜心等待欣賞的客人,各式的美味盡情綻放來引誘游人的青睞。緩行的車輛在聚集的人群中停了下來,李修哲放下轎窗的簾布,側頭看向旁邊的人,他正把頭靠在轎壁上,似乎已經睡覺了,一身青色的長袍,頭頂一根綠色的玉簪固發,身量纖細,坐在那里安靜如畫,只是面色微黃,看上去和白嫩纖細的手指極不和諧,并不似同一個人的身體似的。忽然馬聲嘶鳴,車子繼續隆隆前行。
車子停在一座雙層的建筑前,李修哲和已經醒來的人走下馬車,進到樓內,立即有滿面笑容的小二上來招呼著走向二樓最大的包間。門一打開,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人都朝門邊看過來,中間一個面目英朗的年輕人站起身來笑著說“二哥你來晚了,可得罰酒三杯啊。”李修哲環視一圈后輕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晚來了,當浮一大白。”說完便舉起一杯酒飲罷。瞬間一起哄笑開,盡情暢飲起來。
方才喊二哥的人名叫李修敏,是皇帝的五皇子,一身月白繡銀絲廣式長袍,頭簪紅玉,看上去瀟灑飄逸,生得大圓眼小尖臉,一說話笑意盈盈,俊秀中顯得可愛親和。他的左側坐著季老王爺的大公子季言玉,同樣是白袍裹身,黑玉束發,微仰著頭,褐色的眸子在彎著的眼睛中閃著光亮,修長的手執玉杯,上身抵在硬質的木桌角,微笑著看著來人。旁邊還有一個正在舉杯暢飲,俊秀明朗,神采飛揚,一邊招呼小二再上好菜來,一面側讓出旁邊位置給剛進來的人。
“二哥,你最近都忙什么呢,怎的好幾日約你都不得見?”李修敏笑吟吟的問到。
“無事,只是最近你嫂子普渡寺進香時受了點驚嚇,我也需在家多陪陪她。”李修哲不無擔憂的說著。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地不知?”李修敏瞪大眼睛大聲驚呼起來。
“三天前的重陽節時,她在寺后的路上遇見兩個賊人攔截,就受了驚嚇,已無大礙。”
“啊,有這種事?那兩個賊人可抓到,誰這么大膽連皇子妃也敢攔截?”這會已經拍桌子起身來。
“是流民趁著阿沁在后山散步時趁時出來搶東西,他們帶著刀子,把婢女嚇得腿不能行,劫持她們到僻靜處,阿沁本來身體就弱,這么一沖突差點昏過去,那天又沒帶親信,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李修哲嘆口氣沉思了一下繼續說到:“幸虧當時遇見了柳公子仗義出手,拼命救了阿沁,不過是損失了幾件飾品,幸虧人沒事。”說完指著站在一側的人說:“這個就是我說的柳楓柳公子,是來京城尋親的江寧人,也是阿沁的同鄉。”
“柳楓這位是我五弟修敏,這位是季將軍府的大公子季言玉,這位是左都御史府上的子房兄,他們都是熟識之人,不用見外。“
柳楓聽罷跪了下來,朝幾個人坐著的方向行禮。緩聲說道:“小民柳楓見過各位公子。”
“起來吧!”
等柳楓站起身后,大家的目光都轉到了他的身上,眼前的人身材矮小,低眉順目,感受到周圍的目光抬起頭來,眉眼有幾分秀氣,臉色黃白,眼睛順著周圍的探究目光環游一圈,在看到季言玉微笑的面龐時,愣神了片刻便繼續低下頭去。
眾人對這位以弱小之軀擋住歹徒并且能救出皇子妃的年輕人感到佩服,也對看起來柔弱的柳楓另眼相待起來,又聽聞柳楓曾是阿沁家鄉幼時玩伴,因為尋找的人還未知所在,因此阿沁求了李修哲讓他暫留王府。
一番暢飲間,陳子房看到了正在飲酒的季言玉,免不了又起了調侃之心,畢竟季言玉被逃婚的事已經是京城內人皆知之茶前飯后的談資。陳子房側頭看向柳楓,吃了兩口酒,哧哧笑了兩聲便開口道:“柳兄剛到京城來,不知有沒有聽過言玉的桃花故事?”
季言玉并不開口,只是微笑著看著手中的玉杯,酒杯中盈盈潺潺的酒水,回回轉轉。
陳子房抬眼帶著笑意看了眼正在執杯的季言玉,柳楓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恰好碰到季言玉看過來的眼神,他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握著酒杯的手上,又順著看上自己的臉,眼神中帶著探究和審視。
柳楓想了片刻說:“我初來京城,并不曾聽聞什么桃花故事,只是季公子瀟灑儒雅,必定是很多閨閣小姐的入夢人。”
“你這話可說對了,聽聞宰相府上的張婉兒對言玉頗有好感,奈何言玉他有婚約在身,宰相張大人也未必肯讓他的女婿另娶多妻,才未談及此事,現在言玉那位未婚妻殺了人然后和他人逃婚在先,張婉兒可是等著咱們言玉開口說話呢。”眾人皆了然,紛紛就等著談話的主人公說話。
季言玉看了眼低頭不言的柳楓,他的脖子還是挺白的,他在想,然后開口道:“子房,你為著來儀閣那位孟思凡小姐挨著你老爹的鞭子是不是已經好清了,還在這管著我的閑事,我看你是皮又癢癢了吧。”
“哼,說你呢,怎么扯著我了,我老爹你還不知道呢,不是我皮癢癢就是他的手癢癢了,跟思凡可沒關系,她還是心疼我的。可你呢,被娃娃親的未婚妻逃婚,這可是京城的第一大新聞啊,說來也怪,也沒聽你父親問罪與那江寧柳家呢?哎,柳楓兄弟,你也是來自江南地,你還姓柳,你可曾見過江寧柳家小姐柳姜離?”
柳楓對張子房的頭腦轉換以及言語轉換之快默默贊嘆,聽到此,不免提神答到:“江南之地柳姓甚多,我不曾見過。”言玉本來停在柳楓的目光慢慢散開,復又低頭去喝酒。李修哲看著張子房對這個話題的熱情不減,難免會讓言玉不悅。于是出來勸子房的酒堵上了他的嘴。
飲至亥時,各自準備回府。李修哲把話多醉醺醺的子房和李修敏送到自己的馬車上,因著他二人是騎馬來的,現在只能自己騎馬而回了。
李修哲扶著醉的胡言的兩人都上到了馬車上,嘴巴還沒閉上一直嚷嚷著不要回府,修哲一邊安撫他們一邊讓人將兩人好生送回府上。又吩咐人牽來李哲敏和張子房的馬準備乘馬而回。
季言玉看到李修哲也上了馬,正準備上自己的馬車,側目看到身旁的柳楓眼睛大大的睜著,握緊的拳頭停在身前握拳朝上,神情專注,眼神筆直,他面前站著的是比他高大許多的紅色駿馬,駿馬威風凜凜的站著,沖著他這一側的眼睛似乎也在盯著他。季言玉愣然的看著柳楓,最后開口道:“柳公子,你會騎馬嗎?“
“啊,不好意思不會,呵呵!”
“修哲,夜來風大,你喝了需要酒,你帶著柳楓乘我的馬車回家吧,我府上比較近,我騎馬回。”
柳楓看了會瀟然上馬飄然離去的季言玉的背影,跟印象中的人一比,似乎變了許多。至于變了什么,這會睡意朦朧的,大約也記不太清了,便回去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