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季言玉就來了,和季孟玉一起。柳姜離陪著父親等著,聽到了季言玉馬車的聲音,他們下到樓下。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口,季言玉和季孟玉從各自騎著的馬上下來,和柳父柳母見了禮。柳成年免不了對季孟玉夸贊一番,柳姜離覺得父親因為自己沒有兒子,所以看著誰家的兒子都親切。
季孟玉只見過女裝的柳姜離,現在看起來,她和小時候還有些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間,顧盼靈動,自己小時候沒少吃這個人的虧,所以他記得。本來他應該喚她一聲大嫂,可是現在,也不能像少時一樣,直接喊她柳姜離,琢磨了半天,別別扭扭地喊了一句柳姐姐。
他們到達將軍府時,季祖青和妻子早就在府門等著,迎著他們一起進了前廳。廳里早就布置了一大桌精致的酒菜,季祖青和柳成年坐在了主位上,剩下的人隨性而著,季母和柳母也坐在一起方便聊天。
季孟玉以為大哥會和自己坐在一邊,因為以前一直是這樣子,所以到最后突然發現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時,看著桌子上兩兩坐在一起的人,有了些尷尬。為了消除這種尷尬,他主動坐到了柳姜離身邊,和季言玉一人一邊,將柳姜離夾在了中間。
嗯,這樣和諧多了。
至于大哥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季孟玉自動忽略不計了。
季祖青和柳成年長久未見,相談甚歡。季祖青帶著軍人的豪邁,和經商多年思維敏捷的柳成年從天氣談到戰場,從景色談到朝局。
季祖青談到今天去參加的皇子箭術比賽,這種皇子間的比賽表面上是一場運動賽,但是實際在各方勢力的見證下,每個人的表現都會對勢力分布及朝局動向產生影響。所以如何表現,表現的是好是壞,都是深思熟慮的表現。除了幾位皇子,朝中重臣的公子們也都會作陪,畢竟與前途有關的地方,總是有人愿意拼一拼,表現一下的。
說是比賽,但是是以絕對的安全為前提,畢竟都是皇室人,傷到誰也不可取。第一輪固定木靶射箭時,一切都很正常,其中以二皇子李修哲射中靶心次數最多,表現最佳。
第二輪是獵場射殺活物,規定的時間內,比賽的是誰射中最多。各個皇子和公子攜帶著自己的箭弓和箭筒進入獵場,比賽進行到中途,意外發生了。
李修敏本來想拉弓射一只梅花鹿,沒想到梅花鹿突然受了驚嚇,跳著跑開了。李修敏脫立即騎馬去追,他終于又看見了那只鹿,看著它就要重新鉆進草叢,立即開弓射箭,沒想到突然太子騎馬經過,看路線也是要追那只鹿,所以太子走到了他這一箭的射程內。眼看這一箭就要射到太子身上,旁邊突然橫出一人,用身體接住了箭,這一箭力道極大,穿透了那個人的肩膀。
李修敏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跑過去接住了對方。
血染紅了那人的肩膀,和他身上的白衣。他的臉白的有些恐怖,和肩膀的紅色形成鮮明對比,看起來慘烈異常。
李修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血從他的指尖流出。那個人蹙著眉,強忍著疼痛沖著自己扯了下嘴角,似是要微笑。
李修敏認出了他,是宰相府的二公子張懷瑾。
因為這一場變故,比賽也沒有進行完,張懷瑾被送回宰相府,皇上派了最好的御醫去醫治。
當季祖青繪聲繪色描述當時的場景說出受傷的人是張懷瑾時,柳姜離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杯子,叮當一聲后,杯子掉落下去,破碎聲沒有響起。叮當的聲音還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季言玉把接住的杯子穩穩放在了自己面前,歉意地和大家說:“不好意思,是我失手。”
季孟玉看到了大哥的動作,又看了一眼柳姜離,她好像是嚇到了,手微微顫抖。
柳成年和妻子聽到是張懷瑾受了傷也嚇了一跳,畢竟他們曾經是把張懷瑾當做自己親生兒子般對待,即使后來發生柳姜離被誤會的事情,但是他們從沒想過要對張懷瑾做些什么。而且張懷瑾對柳姜離的心思,他們多少也看出些來,現在驟然聽說他生死未卜的消息,怎么能不驚慌?
季祖青大大咧咧慣了,一時間忘記了柳家和張懷瑾的關系,現在看大家臉色都有些不好,才后知后覺。就他本人來說,是不怎么喜歡張懷瑾的,畢竟是因為他,才導致季言玉和柳姜離的婚約被解除,無論是怎樣,他是不想與這個人產生聯系的。
他看到柳家人臉色都不太好,自己的妻子頻頻朝自己使顏色。雖然不情愿,但是還是開了口。
“對不起,我這人說話都不過腦子的,忘了你們有些淵源。雖然我不怎么喜歡他,但是你們放心,那張懷瑾是肩膀中箭,不會有事的。”季祖青說。
柳成年知道季家未必待見張懷瑾,現在說這話是看在他們的面子,他緩和了下情緒。笑呵呵地看著自己這個心直口快的兄長,說:“先別說這些了,我這次來京城是打算長住的,想先買個宅子,季兄有沒有推薦的?”
一聊到這個,季祖青想是被擊中了靈魂,瞬間又來了精神,把剛才的不快甩在了腦后。把自己了解的地段,買宅子的須知,認識的人東拉西扯地說了個遍。大家被他的情緒帶動,場面上恢復了開始的熱氣氛。
柳母頗有些感慨,喝了一杯茶后說:“言玉三日后就要出京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我現在總覺得還是他們小時候好些,日日在身邊,現在都有事情忙,不常在身邊了。我都怕哪一天我的阿離出嫁了,我該多舍不得。”
王香香拍了拍柳母的手,不無感慨地說:“孩子們能健健康康的,我就如愿了。言玉此去,我們想他的時候還能偷偷去看看他,只盼著他早些凱旋回來。他們都長大了,你該享清福的時候了,別總想這些了。”
兩家的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柳姜離和季言玉的婚約,婚約定下時,他們兩個還沒有成年,完全是大人們的意思。現在孩子們都大了,都有自己獨立的想法,無論他們這些大人怎么希望,總歸是左右不了他們的想法,索性想開了,不管了,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