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兩年前。

　　季祖青奉皇上圣旨出征邊疆，這也是他最后一次帶兵打仗。他們行徑的路上經過江寧，季祖青帶著季言玉到了江寧柳家，私下拜訪一下自己的老友。

　　那會季言玉和柳姜離已經定下婚約，季言玉看父親和柳家伯父伯母在聊天，自己則去找柳姜離。

　　這個時候的柳姜離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鳥語花香，威風拂過，她半睡半醒。頭頂上的桃花落下，落在她的身上，和粉色衣服上的梅花隔了季節相見。

　　“阿離”

　　似乎有人在喚自己。

　　柳姜離被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青年嚇了一跳，但是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雖然他長得更高了，皮膚白皙了，好像更帥了，和從前憨勇少年氣不同，現在的他更加沉穩，但是和自己畫的人一樣，褐色的眼睛亮亮地看著自己。

　　他來得匆匆，額頭還帶著汗。他看她雖然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體，但是沒有完全清醒，眼神有些迷離。

　　季言玉走過去，彎腰蹲在了椅子旁邊。

　　他伸出手，在她的頭頂處停留了一下，拿下來一片桃花，舉在她眼前。柳姜離轉著眼睛看了一眼桃花，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從他手里拿過花瓣，似乎在確定自己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

　　她認真地盯著他，他也在看著自己。

　　柳姜離看到他頭上的一滴汗，流過他的臉頰，繼續往下，眼看就要滴到下巴處，她忽然伸出手，想接住這滴汗。剛摸到他的臉，他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里。

　　他的手很溫暖，她幾乎忘記了抽回去。

　　他俯身過來，臉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后將頭轉向了她的側面。

　　她感覺他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熱熱的，麻麻的，接著臉上觸到了一個溫熱透軟的東西。似乎就是一瞬間，沒有了微風的流動，沒有了花香，沒有了鳥語。

　　他在吻她。

　　她聽到了季言玉的聲音，輕飄飄地，飄進了自己的耳朵，惹得耳朵也發了紅。

　　“阿離，我等你。”

　　等到她重新聽到了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聞到了花香，周圍只有自己，和落了一身的桃花，手里握著一片花瓣。她看了一圈，什么都沒有，她重新躺下，繼續睡了。

　　仿佛兩年前的那天只是她的一個夢。

　　現在的柳姜離坐在桌子旁邊，看著季言玉的背影，看著他伸出手，馬上就要觸碰到門板。

　　“你等等”

　　聽到聲音的季言玉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柳姜離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過來，站在自己面前。

　　柳姜離站定后沒有說話，她從袖口里面不知道掏出了什么，然后遞給季言玉。季言玉接過來拿在手里看，似乎是個護身符。

　　柳姜離說：“這個平安符給你，我去觀音寺許愿，幫你求的。”

　　季言玉收下了平安符，放在了胸前。他開口道：“謝謝”。他等了一下，看柳姜離并沒有再開口，就轉身準備推門。

　　“季言玉，我等你。”

　　季言玉頓住了。

　　“我等你，這次換我等著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站著沒動，就在柳姜離以為他要出去的時候，季言玉突然轉過身，緊緊地抱住了柳姜離。他的胸膛有些硬，但是很溫暖，隱約有些檀香味道。

　　他只是抱著她，什么話也沒說，后來他就走了。

　　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用了幾天的時間，柳家已經布置的很好了，他們折騰了好幾日，終于可以放松下來，慢慢地開始享受京城的美食美景和久違的安逸生活。

　　柳姜離買了些花種，灑落在院子里開墾過的泥土里，等待花開。

　　很長的時間，生活平靜地像在江寧，那時候的柳姜離是個完全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平靜的甚至有些無聊。經過了逃亡生活的柳姜離覺得，能這么平靜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京城里似乎也平靜了很多，尤其是因為季言玉出征，人們閑暇的言語間少了很多這方面的談論。剩下的是關于宰相府的。宰相府的二公子張懷瑾為當今太子擋下一箭，又因為五皇子李修敏的舉薦，皇上讓他傷養好以后去刑部，跟著刑部主事做事。張懷瑾年輕有為，長相不俗，現在是京城的熱門人物。這些柳姜離多少也聽說了。

　　她去過幾次宰相府，張懷瑾已經能夠來回走動，應該也快大好了。五皇子李修敏倒是常常去探望，畢竟是他傷的人。

　　阿沁終于心愿達成，她懷孕了。

　　那天柳姜離給阿沁帶了些母親做的江寧的特色菜，還熬制了些骨頭湯。阿沁開心得不行，吩咐人把飯菜擺上來就開始吃，本來吃得好好的，誰知她突然干嘔起來。這可嚇壞了柳姜離，她想可能是因為阿沁腸胃不好，猛一更換口味才會如此。

　　等到李修哲帶著郎中來的時候，阿沁臉色都開始發白了。

　　郎中笑著恭喜阿沁的時候，柳姜離看到不茍言笑的李修哲變得異常激動，他們相擁在一起，分享著即將為人父母的喜悅。

　　好幸福啊，柳姜離覺得。

　　柳母知道了很高興，天天派柳姜離問了阿沁想吃的東西，做了讓她送過去。她發現母親開心的同時，也變得更加嘮叨，時不時地感嘆兩句“什么時候我才能當人家外婆啊”或者“阿沁都要當母親了，你怎么還沒嫁出去”之類的話。

　　這種時候，柳姜離就學會了偷跑的本領。

　　阿沁到底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太疲勞，柳姜離也只能偶爾去坐一坐就走。而且李修哲現在在府上的時間特別多，她去了也插不上話，除了送東西，也不太方便去了。

　　孟思凡最近好像挺忙的，柳姜離去了兩次都沒見到人。

　　今天柳姜離又去找孟思凡的時候，正巧她要出門，柳姜離走上前去叫她。

　　“思凡，你要去哪兒？”

　　孟思凡聽到聲音扭頭看到是柳姜離，笑了笑，她還沒有開口，旁邊的一個人的聲音響起：“柳姜離，是你啊。”

　　柳姜離才注意到，旁站站著的居然是李修敏。

　　柳姜離向他行了禮。

　　不過她不知道他們兩個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的。

　　孟思凡拉著柳姜離，道：“姜離，我們要去宰相府探望張公子，你可要一起？”

　　柳姜離自己也好久沒去了，想了想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