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霜坐立不安,纖纖玉手不斷交纏著,美目之中一片焦急和擔憂。
“不必擔心,世伯與我白家二長老都是當世人杰,更何況二長老經常受到我家家主和大長老的指點,他們可都是步入先天已久的武林泰斗人物。陸季信剛剛進階先天,境界未穩,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白威似乎胸有成竹,出聲安慰道。他是打心底瞧不起陸家這樣的土鱉家族。
像白家這樣傳承數百年的家族,且來歷也是鼎鼎有名,這樣的家族才能稱得上貴族——而陸家,其祖先不過是鄉野村夫,偶然得到奇遇才建立家族開枝散葉的。
不過是一個土鱉家族,走了狗屎運,僥幸出了一個先天而已。
而且就他所知,陸家若是沒有先天,家主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一些小打小鬧無關緊要,不影響大局。
若是出了先天,影響到家族的根本利益,家主和大長老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炎陽城沒有一個勢力能承受兩位先天大宗師的怒火。
因而白威才抱著“先讓他蹦跶幾天”的心思,而且他也不認為兩位后天巔峰合力之下都不敵陸季信。
陸濤卻有些糾結,作為陸家人,應當希望家主勝出,但他爺爺父親這一脈,對家主是有意見的,甚至有些別的心思,因而有些搖擺不定。
一頓飯的功夫,眾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碗里的酒也不醇了,肉也不香了。
有些江湖閑漢們竟然開始擺起了賭盤,看好白家長老和岳爭鋒的居然稍占上風。
好在時間不長,突然傳來一陣悶響,眾人望去,演武堂玄關此時轟然而開,當中走出來的陸季信龍行虎步,臉色沉穩,目中精光四射,凜凜生威,讓人不敢直視。
隨后出來的白家長老和岳爭鋒兩人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什么表情,但神情有些衰敗。白長老老眼中有些黯淡,岳爭鋒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高下立分!
眾人只要不是笨的,都能看出一些端倪。頓時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陸家諸位長老除了大長老和六長老外大喜,城主府、寶豐商盟以及各大家族有頭臉的人物們都一臉震驚,而后紛紛道喜。
“貴家主大宗師風范實至名歸!陸家興盛必不在話下!”
大長老看著兒子陸伯陽蒼白的臉色透露著不甘,傳音道:“此戰之后,把那些不該有的想法都給我收起來!”
陸伯陽苦澀的點點頭。
此時場下眾人早已是人聲鼎沸,都在猜測和想象剛才那一戰的情形。
尤其是陸家子弟,追隨陸季信身影的目光中帶著狂熱和尊崇。
這一戰,徹底讓他的威信確立起來。
陸季信讓白家長老和岳爭鋒二人落座,拿眼睛一掃全場,目光所到之處都安靜下來。這才說道:“我與兩位宗師互相討教武道,取長補短,都受益匪淺,并無勝負之說。諸位同道應當摒棄家族門第之見,努力研習,共參大道,如此則武道昌興。”
如今陸季信攜先天之威,說出這番話來,自然凡響不同。
一時間一呼萬應,叫好聲不絕。
壓壓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陸季信轉頭看向岳爭鋒,道:“岳兄剛剛似乎有什么話要趁著大伙們都在的時候說上一說?”
岳爭鋒臉色灰敗,看了看臺下的岳凌霜,幾番欲語還休,最終長嘆一聲:“此事日后再議,岳某定會親自登門詳述……”
“家主,晚輩有一事容稟!”
就在這時陸恒站了出來,在旁人驚異的眼神中,縱身上了臺。
“胡鬧!誰讓你上來的?”六長老大喝道,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自家兒子陸濤早就告了無數狀了,還屢屢挑事。
“六長老,家主,各位長老,以及諸位在場的前輩,”陸恒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環顧左右,最終將眼神放在了臉色鐵青的岳爭鋒身上。
“晚輩與岳家女岳凌霜有婚約在身,三年前更是應岳家主之邀,住在了岳府,全心全意幫助岳凌霜開靈體,終于在前兩個月開靈成功。”
“豈料岳凌霜開靈成功就過河拆橋將我驅逐離府,對待未婚夫如此不念舊情,將一紙婚書拋諸腦后,豈非不忠!此其一也。”
“晚輩無法煉氣,岳府既然心懷芥蒂卻不肯直言,而是虛與委蛇假意逢迎,豈非不義!此其二也!”
“晚輩離開岳府,竟然還受到岳家窮追不舍,意欲殺人滅口,人死則婚約自然解除。所幸福伯將我救了回來,這等無情無義傷天害理的惡行,豈非不仁?此其三也!”
“婚約尚在身,便與他人不清不楚行徑曖昧,豈非不貞?此其四也!”
“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貞之輩,晚輩雖位卑年幼,但也知道廉恥!這等人家,晚輩萬萬不敢高攀。”
“借諸位方家名宿、長老前輩們都在場的難得機會,晚輩陸家五世孫,不肖子弟陸恒,在此廣而告之:”
“我陸恒今日起休妻,與岳家女恩斷義絕,從此再無干系!”
說完從懷中取出一份婚書,勁力一吐,震碎成漫天雪舞。
全場針落可聞,寂靜無聲。
陸季信望著陸恒那決絕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
眾人面色各異,只有陸琴看出了陸恒如釋重負的意味,欣慰一笑:恒哥哥終于扔下了這個包袱。
陸如龍陸小山等人都有些傻了,不論修為如何,對陸恒這番行為不得不給個“服”字,是個漢子!
長老們相視一眼,眼中都是一片驚奇。
就連二長老都稍稍有些敬佩,原本還擔心會丟陸家的臉,但陸恒一番出色的表現,越階擊敗白家白龍,都大出他的意外。
而剛才那一番話更是如刮骨鋼刀,言辭之犀利,世間罕有。
這樣一來,陸恒完全占據了主動。岳家背上這么個大帽子,以后在炎陽城這一畝三分地休想抬起頭來。
想想就覺得舒坦!岳家改投白家,幾位長老本就震怒之極,此刻要不是顧及顏面,二長老等人差點要仰天大笑了。當然,最終還是忍不住嘿嘿低笑了起來。
而聽著周圍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岳爭鋒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萬萬沒想到陸恒居然先下手為強!
這豎子竟然敢?
臺下岳凌霜臉色蒼白,面對向她投來的古怪眼神,恨不得當場自戕。
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被冠上不忠不義不仁不貞的罪名,簡直比死還讓人難以接受。
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岳凌霜想不通,以前那么愛自己的陸恒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指責自己不貞?
可她從未真正接近別的男人,包括白威。
而且良禽擇木而棲,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么?從陸恒不能煉氣的那刻起,兩人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她可是要走上修仙大道的人,怎么能和凡夫俗子結婚生子,然后平凡一生?
岳凌霜淚眼婆娑,委屈到不能自已,不理會白威的安慰,嚶嚶低泣起來。
她越是哭,越無法明白陸恒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心里的恨意就越積越深。
她心中不再有一點點愧疚,對于陸恒這個男人,她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