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清幽的小院外,兩輛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一位灰衣白發(fā)的老伯在小院的木門上敲了三下。
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袍,蓄著胡須的中年男子打開大門,看到外面的這一大群人奇怪道:“你們是誰?有什么事嗎?”
“請問馮知章馮捕頭在家嗎?”敲門的老伯問道。
“我就是,你們?”開門的中年男子回答道。
王福此時一身大紅錦衣,看上去活像個財神爺,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馮知章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道:“在下王福,一個賣布料的,久仰馮捕頭大名了,三年前一手抓獲從寧堡郡逃出來的黑衣大盜火刀盧正奇更讓我們這些老百姓拍手稱快啊。”
王福讓人調(diào)查的資料顯然十分充分,抓住從寧堡郡官府天羅地網(wǎng)下逃脫的火刀盧正奇正是馮知章最得意的一件事。
王福?那個占了整個郡城絲綢布料交易三分之一的大商賈,他來干什么?馮知章雖然內(nèi)心疑惑,但還是滿臉微笑,“王老爺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不知王老爺找我有何事啊,快進來說吧。”
眾人進到馮家的正廳,而其余跟隨的家丁并沒有進來。馮知章看著這架勢覺得有點不對,但還是招呼眾人落座,還叫上自己娘子準備上茶。
“馮捕頭,先別急,這茶也不用上了,此時跟令愛有關(guān),能麻煩請她出來一下嗎?”王福并沒有落座,反而開口道。
馮知章心頭一緊,看來來者不善啊,坐不想坐,茶也不要喝,還說跟靜靜有關(guān),難道靜靜又在外面闖禍,惹到王家頭上去了?怪不得這小妮子一回來就躲自己房間去了。
“夫人,去把靜靜叫出來。”馮知章沉著氣道。
接下來整個正廳里都沒人說話,馮知章掃視了一圈,覺得自己知道了事情的關(guān)鍵。就是那個雙眼眼眶烏青,背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的少年,他應(yīng)該是王家的少爺。這么興師動眾過來,他這眼眶必定是靜靜打的,早跟她說叫她不要多管閑事的,這不打了小的惹出老的。
馮知章心中哀嘆,覺得自己這點小背景是完全護不住女兒了,只能看王家提出什么要求了,不是太過分的話就只能答應(yīng)了,不然豁出這條命也要保護自己女兒。
聽到王家來人的消息,馮靜儀一臉的開心,她回來就按王小衣說的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可她又哭不出來,于是偷偷揉了好久的眼睛才把眼框揉紅了。
馮夫人看著女兒眼睛紅紅的,聽到自己叫她居然還笑了一下,有些奇怪道:“你怎么聽到王家來人還笑得出來,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闖禍了,這次你爹可不一定護得住你了。”
“娘,我哪有笑,你看錯了,我們趕緊過去吧,不然爹那邊該等急了。”馮靜儀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不過事情都在往王小衣說的方向進行。她聽到王家來人就想到了王承安要在床上躺半年的場景忍不住笑了出來讓她娘看見了,這讓她有些后悔。
兩人來到正廳,王福看著馮夫人邊上那位紅衣少女,眼睛瞇了起來。
馮靜儀進門就看到小院里的王家家丁,以及屋子站著的王小衣和王承安。還有剩下的那個有點胖的就是王家老爺吧,還有那個敗類身后背著這么粗的木棍,難道是問完后直接在這動手嗎?本來還以為只能聽王小衣描述這個敗類的慘狀了,難道我居然能親眼看著嗎?
馮靜儀不由的看向王小衣,直接對方對她眨了眨眼,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這一幕并沒有逃過馮知章和王福的眼睛,不同的是馮知章的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而王福一張胖臉沒有任何變化。
看到自己妻子帶著馮靜儀進了屋子,馮知章率先開口道:“王老爺,小女已經(jīng)來了,能說說是什么事了嗎?”
“我能問令愛一個問題嗎?”
“請。”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你看下是不是他非禮的你?”王福緩緩開口,指著王承安問道。
“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認得,就是他對我…”馮靜儀首先指著王承安一臉的憤恨,接著往地上一坐低頭啜泣起來。
馮知章夫婦看到這一幕也是大吃一驚,顯然很是出乎意料。
王小衣心想沒想到靜儀姐姐演的那么好啊,這下那個家伙一定會被狠狠揍一頓。
王承安心中一陣無語,你在這哭給誰看啊,不知道之前是哪個家伙用劍指著我的鼻子,現(xiàn)在裝起柔弱少女來了。雖然他很想反駁,但他已經(jīng)被警告了來了馮家后不許亂說話,而且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是個人都不會相信自己,破罐破摔吧。
“畜生,你還有什么話好說,跪下,看我不打死你。”王福走向王承安就要動手。
“王老爺別急,你要執(zhí)行家法可以回去再動手,我女兒從小乖巧,也不適合看這種場面。而且王老爺過來也不只是在我面前表演一次父親打兒子吧,我女兒的清白你打一頓你兒子就算了?”馮知章攔住了王福。
爹,你別亂說啊,這種場面我可以看,非常適合,讓他打啊,越狠越好。馮靜儀心中吶喊,但礙于自己還要裝哭以及邊上安慰自己的母親不能把話說出口。
“馮捕頭別急著上火,我這次來道歉是很有誠意的。”王福說完便拍了兩下手。
只見兩只箱子被抬了進來,放在地上,王家家丁把箱子打開,只見一個箱子里銀光刺目,一枚枚銀幣整齊的擺放在黃色的絲綢上,另一個箱子則是兩個壇子。
“這里是兩貫銀錢,另一個箱子里的那兩壇子清風(fēng)樓的名酒醉清風(fēng),聽聞馮捕頭喜好喝酒,這是我特意弄來的三十年陳釀。”
“兩千枚銀錢放在一起確實很吸人注目,三十年的醉清風(fēng)更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酒。但是誰要你的臭錢和酒,你的道歉就只是這樣嗎?”
“馮捕頭莫急,這只是道歉,我還沒說這個事情后續(xù)的處理方式。”只見王福從衣袖里掏出了四張紙說道,“既然這個臭小子敗壞了令愛的名聲,就讓他娶了令愛如何?這四張是安陽街兩間綢莊的地契和房契,就作為聘禮了。”
王福的話一說完,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不可能。”
“不可能。”
“我不嫁。”
“我不娶。”
“你干嘛學(xué)我?”
“你干嘛學(xué)我?”
“你閉嘴。”
“你閉嘴。”
反應(yīng)最快的是王承安和馮靜儀,他往前走了一步,她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要說的話居然一模一樣。
王小衣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小嘴微張,發(fā)現(xiàn)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滾回去,這沒你說話的份。”王福指著王承安道。
另一邊,馮知章對著馮靜儀道:“靜靜,別急,我和你娘再商量一下。”
兩人一下子都沒了說話的權(quán)力,只能互相怒視對方。王承安是為了自己的兩個黑眼圈以及對方和自己妹妹聯(lián)手要坑自己,而馮靜儀顯然還對之前的襲胸事件耿耿于懷。
這親絕對不能定,家里已經(jīng)有一個一直想整死我妹妹了,再來一個暴力女我還有好日子過嗎?雖說大家都是十四歲,但我是穿越過來的,這個馮靜儀對我來說也就是比王小衣更大只一點的蘿莉,根本不是我的菜。之前郡學(xué)看到的那個吳師姐才是我的理想型,如果把這大蘿莉弄回家,說不定真要像楚一峰說的那樣忙著找算盤。
我怎么可能嫁給這種敗類,爹,你還有說什么考慮一下干嘛,趕緊拒絕他啊。一點本事沒有,只靠家境的紈绔少爺,人品又差,長得…也就那樣,哪一點配的上本小姐了。還有他跟說說一樣的話是什么意思,覺得本小姐配不上他?這個混蛋難道不應(yīng)該是一臉欣喜嗎,然后被本小姐無情的拒絕掉,他現(xiàn)在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還有為什么變成這樣呢?王小衣到底是說了什么啊。
這兩個人內(nèi)心都是風(fēng)起云涌,但卻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什么,而他們對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是并沒有什么決定權(quán)。
“正妻?”
“正妻。”
“先訂婚?”
“兩個孩子都還小,先訂婚。”
“可。”
“善。”
完了,兩人發(fā)現(xiàn)這事居然就這么直接蓋棺定論了,不由伸手捂住自己眼睛,抬頭對著屋頂一臉的生無可戀。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同時看向王小衣,王小衣被兩人熱切的眼神嚇了一跳,悄悄地躲到了王福身后。
“那這事就這么定了,后面我們選個良辰吉日給兩個孩子辦一個訂婚宴。”王福將手中地契房契交到馮知章手里。
“王老哥你看著辦就好。”馮知章笑道。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慢走啊,我送送你們。”
“馮老弟留步,不用再送了。”
“王老哥一路順風(fēng)啊。”
馮知章送走了王福一行人,便把門一關(guān),抓起了箱子里的銀錢任它們在自己指縫中滑落。接著他抱起了其中一壇號稱三十年的醉清風(fēng)敲開了口子上的泥封,深吸了一口一臉陶醉道:“好酒啊,娘子,快給我拿個碗來。”
“爹…你這是像什么樣子,還有你怎么就答應(yīng)他了,你忍心讓你女兒嫁給那個花花公子嗎?”
“忍心啊,有什么不忍心的,你看著這,還有這酒,這地契房契,都是人家的誠意啊。”馮知章指完地上的箱子,又從袖子里拿出四張紙在空中晃動。
“爹,你這是在賣女兒。”馮靜儀怒道。
“閨女啊,你看你爹我年紀也大了,年輕是抓人也受過不少傷,就不能讓你老爹我享享清福嗎?這錢和這地契房契,你爹我在衙門干一輩子都干不出來,還有這酒,你爹連普通的醉清風(fēng)都沒喝過,更別說三十年的陳釀了,再說了誰家賣女兒能賣那么多錢啊。”馮知章帶著笑意對馮靜儀說道。
“爹,你…你…”馮靜儀楞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好了,相公,你怎么這么壞啊,別逗這丫頭了。”馮夫人手指戳在馮知章頭上輕輕推了一下。
我爹在逗我?難道不是真的答應(yīng)?馮靜儀聽到馮夫人的話一臉懵逼道:“那什么時候去退婚啊。”
“你這個死丫頭,到現(xiàn)在還在裝?還想瞞著你親爹親娘啊?我們看著你長大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啊。”
我裝什么了,你們又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馮靜儀現(xiàn)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現(xiàn)在還在自己房間做夢。
“這不是你們幾個小家伙自己演的大戲嗎,非要你爹我都說出來啊?那王家的小少爺,后天一層怎么非禮得了你這個先天期的大高手,這是你們這場戲最大的問題。”
“你娘都告訴我了,你一聽王家來人都高興得笑出來了,你進門就跟王家那個小姑娘交流眼神,你以為你爹是瞎子啊。你坐在地上根本沒哭出來,只是在揉眼睛,你娘安慰你的時候都看到了。還有你跟王家的小少爺說的話這么一樣不是你們事先練好的就是你們兩非常有默契。”
“我…我…不是”馮靜儀聽得目瞪口呆,你們這腦補能力也太強了吧。
“好了,娘知道你不好意思,怪不得都說女大不中留啊,你和王家的小少爺互相喜歡是好事,你爹和我都會支持你的,不用害羞。你們是不是怕我們嫌棄他是個紈绔少爺,王家嫌棄我們小門小戶才搞出這場戲來啊。”
“不是的,娘,你聽我解釋啊。”馮靜儀急道,心想現(xiàn)在沒辦法了,只能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了,不然我真要跟那個敗類定婚了。
“好,你說。”馮知章和馮夫人都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看你能編出什么故事的表情。
馮靜儀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但結(jié)果換來的卻是一陣不斷的笑聲。
“傻丫頭,你當(dāng)我們?nèi)龤q小孩嗎?”
“爹,娘,你們別笑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是真的,但訂婚這事沒得改。”
馮靜儀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正廳,她知道這次是真的完了,無論她說什么她爹娘都不會信了,只認為她就是不好意思,是個好面子的小姑娘。
馮靜儀的閨房外,可以清晰聽到她拍打被子的聲音,以及“啊啊啊啊啊,王小衣你出的什么餿主意,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