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的LINDA,好奇我為什么會喜歡對著窗外發呆,明明這個不常開放的大教室更有看頭。這所歷經百年的常青藤,很多地方都跟哈利波特里面的風格相似,神秘而古老。
“JUNE。”她喊我,“陽光真的有這么好看嗎?”她摸了摸雕刻著繁復花紋的桌邊,“還是說,你也對那個健壯的足球隊長有興趣。”
“誰?”我覺得好笑。
她指了指窗戶外,一個正在草地上奔跑的男孩,“喏,就是他咯,啦啦隊們的新晉甜心。不過,依我看,你的目光好像并不在他身上。”
我看了一眼一直在往這邊偷看的男孩,直到他被自己凌亂的腳步絆倒,其他隊員都趁機大笑著沖上去壓住他。
嘈雜切無趣,這個世界上的蠢人總有那么多。
我轉過臉淡淡地開口,“我看太陽,當然是因為陽光好看。”我從不對人袒露我的真實想法,為什么要別人知道?
“是嗎?”她聳聳肩,“初夏的陽光對我來說是有些刺眼的。”
何止刺眼,心也會微微的刺痛著。離開的那天,照射進候機廳的陽光也是這般刺目,那天,他沒有來。
是命運的指引?初見他時我就確認,他就是我將來要共度余生的那個人。之后我們在一起了,合情合理。
他幸運的不用在愛情和事業上做選擇,有我既有未來。
可是,我輸給了他的母親。
而我,不能質疑我父親的決定。
“為什么?”當他跟我說他不能去美國的時候,我很疑惑。甚至覺得他是在跟我開一個并不好笑的玩笑。
“我不能丟下我媽媽。”他在我面前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她只有我一個人了。”
“這并不沖突。”我很疑惑,“我們也并不是說不會再回來。只是去美國學習幾年,這對我們后續是很有幫助的,你媽媽應該懂得。”
我看得出來他也很猶豫,去美國,是父親給我們兩規劃的未來。對于他普通的家境,父親一直是不滿意的,但是架不住這些年我的堅持,而他確實是可造之才,所以才勉強同意。可是如果他不跟我去美國...那我們,基本不會再有交集的可能。
得知計劃有變,父親給他打了一通電話,我不清楚他們談話的內容,但以父親一貫的強勢,一定不會是太好聽的話。
幾天后,林宏宇告訴了我他不可能跟我一起去的決定,比之前還要更堅決。
我猜父親跟他說的話里,一定有一句:不能配合就不要耽誤她。
他突然的決絕,我當時居然很快理解了,歸結到是他的少年自尊在作祟,讓他一時之間賭氣,看不明白。
歐陽靜嘉從小被培養成一個理智的人,我有冷靜下來獨立思考的能力,我會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我去找了他的母親,試圖跟她商量出一個好的辦法。可是她一副驚恐的樣子,完全拒絕溝通。
她是一個普通的望子成龍的母親,之前都是贊同我跟林宏宇在一起的。她也一直都清醒的知道,我和我的家庭,對他兒子以后的發展,無疑是能起到巨大作用的。她看得明白,所以以往對著我的時候,可以用謙卑有禮來形容。
一個成功的兒子,看得到的順風順水的未來。她委屈些又有什么呢。可是如今,事情明顯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你不能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我只有他了,如果他跟你去了美國不再回來,我什么都沒有了。”她慌張的一直在重復這幾句話。她想要一個有出息的兒子,但是這不能以失去他的兒子為代價。
“我們并不是一定會在美國發展,也有可能會回來的。”我盡量耐心的解釋道。
“不,我不能承受這個萬一,我不能。”我沒能說服她,我忽視了一個單親母親對唯一兒子的依賴。
“你這樣是在拖他的后腿。”我的語氣漸冷。
林宏宇安慰般得抱住他的媽媽,他怒視著我,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看我,他說,“別再傷害我媽。你走吧,我不會跟你一起走的。別以為你家有錢就可以隨意掌控別人的人生,”
我頭也不回的走了,歐陽靜嘉一直都是個很驕傲的姑娘,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
在美國的這幾年,不再聯系他,不再探聽他的消息。做錯事情的人,不是歐陽靜嘉。
至此,已經幾年的時間過去,我心無旁騖,拼命努力的修學分,拿獎學金。學業上所取得的成績已讓父親滿意,家里也終于逐漸向我妥協。
“嘿!”LINDA拍了拍又在走神的我,“這次培訓有很多東方面孔呢,是不是跟你來自于一個地方。”
我斜斜得撐著頭,往她指的那個方向看去。那一刻,滿室皆陽光。我全然沒有再怪他跟我斷了聯系的狠心,只有滿心的歡喜。我甚至想都沒想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林宏宇克制不住自己對歐陽靜嘉的思念,是為了我而來。
我們一起聽課,一起探討,那段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在大學的日子。他一開始微微的不適和抗拒,我想他一定是懊惱于自己的妥協。
漸漸地,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實操時,我不小心被旁邊人的用探針戳傷了手臂,消毒的時候,我能清晰得看到林宏宇眼里的心疼。
“你這幾年,都是一個人這樣過來的嗎?”他問得很小心。
我才不需要他的可憐,但是他帶著愧疚問出這句話時,我卻有流淚的沖動。
我請他去喝咖啡,我們聊著天喂流浪貓,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在說,他在聽,有時候還會有些走神。
后來他甚至對我說,“靜嘉,我真高興還能跟你這么說話,我很愿意繼續跟你保持朋友的關系,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幫助,我一定義不容辭。
我抿嘴在心里笑了半天,只當他還在嘴硬。
LINDA說女孩子還是要示弱的,所以得知他馬上要回國,我把自己故意弄感冒了,再可憐兮兮的懇求他多留幾天,別再讓自己一個人過生日。林宏宇的眼睛里有一絲掙扎,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那次之后我們之間就好像終于少了那層隔膜,那是我這兩年來最快樂的幾天。我們拍照、逛街、泡吧。做了很多之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在他終于要回國的那天,我們一起喝了很多酒,真的很多。洋酒也有,紅酒好像也不少。
歐陽靜嘉計劃得很周密,要破釜沉舟一次。
一切過程都進行得很順利,除了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第二天,我迷糊中感覺到身旁的人已經醒來,閉著眼睛繼續裝睡的我,等待著他溫柔的早安吻。
只聽見他的呼吸陡然慌亂了,似乎還懊惱地耙了耙頭發。我閉著眼睛,唇角浸出得逞的笑意。突然他湊近了我,熱度和他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的心砰砰直跳,終于要來了嗎?是額頭?還是嘴唇?
可他似乎只是來確定我有沒有醒,然后是起床的動靜,一陣衣服悉索的聲音,不一會兒他已經穿戴整齊。
他的動靜越發小心,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良久,門被合上了,而他,已經走了。
我睜開眼,掃視了一圈,整個房間關于他的痕跡全都已經被收拾干凈。好像從始至終,這個房間就只有我一個人。
我掀開被子,一絲不掛地急急的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白皙的身體上或深或淺的印記。我居然輕輕的笑了出來。
你來找過我一次了,這次換我回來找你。
再過了幾個月,當我提及要回國的時候,他們并沒有很反對。
你看,歐陽靜嘉多厲害,為我們的愛情掃清了所有的障礙。林宏宇,你看到了嗎?我一直在為我們的未來而努力。
LINDA在我走之前很不舍,她問,“你是為了心中的那個人,才義無反顧地回去的嗎?”
“是的。”我回答她。
“JUNE。”LINDA剛剛經歷了一場情傷,她不無擔憂地說道,“人都是會變的,如果他沒在等你...”
“不!”我肯定地打斷她,“他一定在等我,他一直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