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這是故事的結局

　　三人不知相顧無言了多久，陶敏敏受不了這死一樣的寂靜，最先打破僵局。

　　“沈清和，那現在…現在要拿凌啟山怎么辦，他還會來找茬嗎？”

　　“會的，凌啟山不達目的不罷休，虎門將相真的不是徒有虛名。”沈清和搖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雖說他在朝廷還未有一官半職，但父親從小送他留洋讀書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希望他未來能做一個好官，為貧苦百姓伸張正義，輔佐皇帝一穩天下，如今強敵在前，他又怎么退縮？更何況對方針對的還是自己的父親……

　　陶敏敏見心上人一副無奈又凄苦的表情愁眉不展，不知怎么安慰沈清和，生在和平年代的她從未想過這么多問題，可能真的是時勢造英雄吧。如今的幸福安定生活都是前人浴血奮戰換來的，此時此刻她覺得十二年義務教育的語文書是真理的化身，只可惜自己到了二十幾歲才明白這個早該銘記于心的道理。

　　“敏敏，這些和你都沒有關系，前世今生的言論你聽聽就好了，那個年代發生的事不會殃及不相關的人，尤其是現代人。”

　　“沈清和，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陶敏敏覺得沈清和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拋下她，自己和凌啟山獨自解決。

　　“這是歷史的悲劇，你做什么都改變不了的，穿越是不可能改變結局的，否則從你們朝代后發生的事都要改變！”陶敏敏抑制不住的哭腔氤氳在嗓子眼，她的聲音顫抖著，斷斷續續，夾雜著抽泣聲。

　　胖虎從來沒見過陶敏敏這么哭過，在她眼里陶敏敏不過就是個鬧騰的小女孩，沒有雄心大志也沒有遠大抱負，有得吃有戲拍，錢夠用就行了。胖虎的胳膊悄悄摟著陶敏敏抖動的肩膀，雙手覆著陶敏敏冰涼的手，一肚子話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時候的安慰顯得尤為蒼白無力。

　　“敏敏，我該走了，你我都穿越在這，說明凌啟山也在不遠處，如果他找的你家來，我們都不會善終！”

　　“你不許走！”陶敏敏像是蓄集全身力氣吼出這句話，說完她的哭聲愈發大，最終在整個屋子里回蕩。沈清和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他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無情，必須轉頭就走，否則陶敏敏一定會被帶回去見證這個風雨王朝的覆滅。

　　“敏敏，我希望你能幸福，照顧好自己。”沈清和高大的背影隨著最后一句話消失在空蕩蕩的屋子里，那句話像飄飛的羽毛，在空中搖曳著，最終落到了陶敏敏的心里。驀地，陶敏敏停止了哭泣，她安靜得像個小兔子守在門邊，滿臉淚痕好像在等著誰回來。胖虎見她一言不發自知情況不妙，想要過去攙扶她回臥室，被陶敏敏搖搖頭拒絕了，誰也不知道在沈清和離開的那一剎那，陶敏敏的心劇烈收縮著，像是有雙無情的大手蹂躪著，擠出一滴滴刺眼的鮮血，撒遍了沈清和離開的每一條路。

　　沈清和轉身之后徑直走出陶敏敏家門，他是男孩子，不可能喜形于色，可那時候他分明淚流滿面了。他調整好情緒穩住聲音說了最后一句“我希望你幸福。”這句話蘊含了不舍、痛苦、煎熬，兩個背景迥異，不同年代人的愛情，注定悲劇結尾。沈清和在車水馬龍的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他漫無目的，找不到凌啟山，甚至也不知道玄龍機關在何處，難道自己只能坐以待斃成為現代漂浮的舊垃圾嗎？沈清和迷茫了，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下，卻被遠處圍觀的人群吵亂了思緒。

　　“哎，這人和剛剛那個一個劇組的吧？”

　　“這個古風小哥哥好帥！”

　　“啊啊啊你說他會不會是哪個新劇的男主角？我們要個簽名吧！”

　　路過沈清和身邊的人紛紛議論，七嘴八舌，正巧有兩個學生打扮得小姑娘過來，她們以為沈清和是新晉小鮮肉，正準備找他要簽名。

　　“姑娘，我想問下你們在那邊圍觀什么？”

　　“就那邊公園的長椅上有個跟你一樣打扮的老年人，看起來像影視劇里的將軍，大家都以為是在拍戲呢！”

　　老年人？將軍打扮？古裝？

　　沈清和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凌啟山，難道冥冥之中注定我和他會在此刻相遇嗎？沈清和向兩位小姑娘致了謝便火急火燎地往人群聚集處奔去，他太想結束這場鬧劇了。

　　沈清和穿過人群擠到了中央，凌啟山正躺在長椅上閉目養神，不知是否在假寐。他好像具有魔力，在沈清和靠近的那一刻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得盯著那逼近的男子。

　　“你來了。”

　　“該結束了。”

　　那老將軍翻個身坐起來，拉起那男子便往西走去，不顧眾人言論紛紛，只知道那西邊是故宮的方向。

　　路上只當是劇組拍戲遇到了明星，一時間人群轟然散去。凌啟山和沈清和一前一后雙雙登上城樓，遠處的夕陽像咸蛋黃一樣掛在天邊，逐漸地隨著天色變暗慢慢落下。沈清和只聽見凌啟山輕輕嘆了口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凌將軍，你看這太平盛世多么歲月靜好，一旦爆發戰爭將是生靈涂炭，遍地餓殍。”

　　“我常年征戰南北，怎會不知這道理？只是我老了，一旦沒有兵權，可想朝中的暗潮涌動將如何向皇上進諫言，陳述我這些年的狼子野心，到最后我大不會善終吧。”

　　“我沒有想到您是這個想法，鄙以為…”

　　“呵呵，你以為我是為了一己私心想要稱霸天下？若不是這些年我的兵權被亂臣覬覦，我又怎會與你父親咄咄相逼，針鋒相對？那些言官的背后若無你父親撐腰，他們又怎敢如此放言？”

　　凌啟山卸下了堅硬的盔甲，這時的他已是英雄暮年，儼然一副蒼白老人的模樣，讓沈清和感嘆起風燭殘年的凄苦感。

　　“小伙子，只有你比別人強的時候，可能掌握住他人命脈，否則你的善良只能換回小人的迫害，以后你就會明白了。”

　　沈清和站在城樓上吹著風，眼見夕陽西沉，自己卻連留住陽光的能力都沒有，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過來人的肺腑之言讓他覺得，自己生為丞相之子是幸運，也是不幸，作為朝廷未來的臣子，他的身上又背負著哪個朝代的腥風血雨呢？想著想著他見凌啟山轉身往紫禁城宮內走去，在那假山深處摸索著什么，恐怕就是在找回去的玄龍機關吧。

　　天色已全然暗沉，天邊一道光乍現，沈清和抬頭遇到了凌啟山淡然的笑意，心里便知，經過這么久的折騰，他已釋然，而自己，也明白了朝堂險惡，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