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佛寒走到床前,扭頭對施恕生道:
“施兄,過來把老人扶起來。”
老人被扶起來斜坐著,鐵佛寒立在他的身后,挽下老人脖子上的棉襖衣領,取出隕鐵毫針,先挑了一根較細的毫針,以飛快的手法向病人的后頸扎了下去。
行針時,以先淺后深的步驟行九陽之數,并配合呼吸,候其經氣。
七根毫針以鬼魅般的手法扎進了病人后頸的穴道,針形不斷變換,一會兒如青龍擺尾、白虎搖頭,一會兒又如蒼龜探穴、赤鳳迎源。
目睹此針法,施恕生在一旁看傻了眼,好半晌才輕聲驚呼道:
“飛經走氣!失傳已久的奇絕針法!”
鐵小哥的獨家私活。
那位早先揭皇榜的郎中也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鐵佛寒給病人行針,此時也驚嘆道:
“七星飛針!飛經走氣針法中最絕妙的一招!”
那位中書侍郎和范執事也湊近床前,閉緊了呼吸,一動不動的盯著鐵佛寒飛快的行針手法。
皮夾中尚有一十一根隕鐵毫針,鐵佛寒轉身到病人身側,對著病人的太陽穴繼續行針。
不過行針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甚至是非常的慢。
用拇指和食指將毫針轉動著捻如穴道,并用中指撥動針體使針左右搖動,再予上提,同時進行搖振,以此推動經氣行走。
“蒼龍扶搖!”施恕生再次輕呼道。
那位郎中欽佩的望著鐵佛寒,也驚嘆道:“赤鳳展翅!”
提插抽捻,候針轉放,用不同的針法行完了一十八根隕鐵毫針,已過去一炷香的時間,鐵佛寒的額頭已沁出細細的汗珠,呼吸略顯緊促,臉色微紅,看來是費了不少的心力。
而患病老人的頭部,從前額都后頸,團團扎滿了一十八根粗細不一的毫針,如刺猬一般。
此時,鐵佛寒深吸一口氣,挺身立在病人身前,伸出兩手,一轉一收,然后猛的揮出,只見得一十八根毫針便從病人的頭部齊齊脫飛而出,飄落在地。
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嗯”的一聲,中風老人忽地兩眼圓睜,坐直身體,高聲呼叫道:
“老朽好餓啊!老朽想吃榆林巷的肉夾饃!”
說完,白發患病老人猛的翻身跳下床來,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竟旁若無人的沖出了大堂。
中書侍郎見此,連連拍手,對鐵佛寒大贊道:
“先生好功夫!先生真乃神醫也!”
范執事在一旁早已呆住了,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委頓在一張木椅上。
這五十大板看來是逃不掉了!?
鐵佛寒沒有搭理中書侍郎的夸贊,冷笑一聲,來到了范執事的身前,說道:
“范執事,請履行承諾吧。”
坑就在面前,自己跳下去吧。
五十大板可不是小數目,范執事頓時矮下身子,用乞求的目光望著鐵佛寒,低聲下氣道:
“先生乃神人也,先生大人大量,就放過小的吧!先生趕緊同小的一同進宮,醫好王爺,一定重重有賞!”
鐵佛寒昂著頭,對范執事不屑一顧的說道:
“在下說過了,銀子一兩不取,只要你那五十大板!”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范執事幾乎卷縮在地。
鐵佛寒在堂中度了兩步,接著說道:
“醫好這位中風老人,只是一個投名狀,進宮行醫才是重頭戲,你們看著辦吧,施兄,我們走。”
咋的,就是這么拽!
一旁的中書侍郎早就不耐煩了,急忙伸手攔住鐵佛寒二人,亦是滿臉鄙蔑的看著范執事,厲聲道:
“范執事,五十大板可是你當初應下來的,怎么,要出爾反爾,不認賬了嗎?”
范執事委頓在地,低垂著頭,像一只失了魂的癩皮狗。
這時,門外護衛高聲叫道:
“太宰李邦彥大人到!”
一個穿著一品朝服的官員幾個大步便跨進了堂內。
他正是鐵佛寒在汴梁城外搭救蔡京時見到的李浪子,四朝宰相蔡京的弟子李邦彥。
宮中來人了。
李邦彥徑直來到中書侍郎的身前,急切的問道:
“魏大人,名醫找到了嗎?宮里又在催促了!”
中書侍郎魏大人給李邦彥作了一個揖,恭敬而又興奮的答道:
“啟稟太宰大人,找到了,神醫找到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李邦彥聽罷,也欣喜的連聲問道:
“神醫在哪里?神醫人在哪里?”
魏侍郎一指鐵佛寒,說道:
“就是這位先生,真乃神醫啊,一十八根針扎下去,一炷香的時辰,垂死之人便下床活蹦亂跳了!”
未等魏侍郎說完,浪子宰相李邦彥便一眼認出了鐵佛寒,驚喜道:
“鐵大俠,原來是你?!邦彥與你這么快又見面了!”
這么快就給了一個驚喜。
鐵佛寒淡然的笑了笑,兩手抱拳微抬了一下,說道:
“太宰大人,在下鐵佛寒給你行禮了!”
見到朝廷命官,禮數還是要講的。
李邦彥急忙拂住鐵佛寒雙手,說道:
“鐵老弟不必多禮,你我之間沒那么多的虛禮,你就叫我邦彥吧!你是恩師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李邦彥的貴人!鐵老弟,咱們以后有的是時間敘談,走,先隨邦彥進宮去。”
兩人驟然相見,李邦彥正興高采烈的敘說相見之喜,全然沒顧上一旁的魏侍郎和范執事,兩人都張大著嘴,驚異萬分的瞧著鐵佛寒和李太宰。
兩人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鄉下小子,竟然和當朝太宰李大人有著如此深厚的淵源?!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尤其是范執事,一張臉變得死灰死灰的,他知道:這五十大板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
有大官撐腰啊。
施恕生和那位郎中也萬分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果然,鐵佛寒輕輕推開太宰李邦彥的手,正色道:
“李大人,不急,我們先把這里的賬算清楚。”
一碼歸一碼。
李邦彥聽罷,一頭霧水,調轉目光,立即換了一副面孔,一雙精亮的眼睛,威嚴兇煞的掃向中書伺郎魏大人。
還不從實招來。
中書侍郎魏大人瞟了一眼簌簌發抖的范執事,戰戰兢兢的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李邦彥聽罷,頓時怒火中燒,手指范執事,大吼道:
“來人啦,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為了皇帝,為了大宋基業,你一個小小執事算哪根蔥?
大堂外的院子里立即傳來了打板子的清晰聲音,夾雜著范執事殺豬般的嚎叫!
施恕生目睹此情此景,一拐一跛的走近鐵佛寒,一揖在地,兩眼含淚道:
“謝謝鐵老弟!鐵老弟在上,恕生給你叩頭了!”
五十大板找補回來了。
完美。
鐵佛寒連忙扶起施恕生,說道:
“施兄快快請起,如此大禮,佛寒經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