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役看著安姨娘伸出來的手,指了指自己耳朵,搖搖頭。
旁邊的牢房的大漢吹了口哨:“小娘子,把那好物送那聾子,還不如孝敬你哥哥我,也好多疼你?!?p> 牢房周圍的高矮胖瘦一窩蜂的哄笑。安姨娘夾雜在中間臉色尤為難看。
等三天后,三天后,這里的人一個也跑不掉,安姨娘心下暗恨。
梁學士府上太醫來復診,大公主捧著新送來的水煙桿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支著耳朵聽太醫啰嗦完,又感嘆了一下安姨娘的毒手。
梁學士已經昏迷了一天了。
大公主甚至沒叫廚房煮些粥給他沾沾唇。姨娘們也害怕安姨娘的結局落在自己頭上,竟然沒一個敢前去的。
府上的小丫鬟樂得偷懶。
春安回了隸如的帖子。
她說這事兒這樣也就算完事兒了,就不必見了,怕隸如惹禍上身。隸如捏著回信,眉頭皺成了一個八。
好歹也安排一下安姨娘???湘陵一霸這么沒有排面了。
隸如嘆了口氣。
昨天去找爹爹,爹爹說這是前堂權力傾軋的結果,沒人能改變。
圣旨寫得明明白白的,擇日完婚吶。
頂多往后多拖延幾天。
至于安姨娘……宋父果斷地寫了彈劾折子。寫的時候眼中還有一絲絲痛快。
隸如從來沒問過娘。
小時候問過一次,宋父突然說有點事,然后麼麼來接過她,整整兩天沒看到宋父。
后來隸如就不問了。
搞不好問多了爹就沒了,隸如心里夸了自己一句,我多么隨性的一個人。
反正話本子看得也挺多,大差不差知道應該是個苦情戲。
既然父親彈劾的這么痛快,她也要幫小姐妹痛快痛快。
睜眼閉眼,到了審判日。
隸如沒等荔枝起來喊,就先在房里自己收拾好了。
穿著囚服的安姨娘有點點好看。隸如第一眼先看臉,牢房并沒有說讓安姨娘變得臟兮兮的,反而,不好的伙食和寬大的白色囚服讓安姨娘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風。
春安早在里面坐著了。
大公主和趙女官勸了她一晚上,說這事兒和春安沒關系,不用她作證。
當娘的實在是不愿意女兒摻和這些腌臜事兒。
春安卻說,她要和親了,不能當小孩子了。
大公主淚一下唰地就下來了。
”罷了罷了,由著你去?!?p> 春安今日就好端端的坐在這里了。
她瘦了。
隸如在聽證席,和宋父做在一塊兒,朝著春安做了一個手勢,那是在女學要搗蛋的暗號。
春安此時像個大家閨秀,以指抵唇,沖隸如搖了搖頭。
府衙內抹了把汗,他不想上場啊。
今日這案,難斷。
底下的老百姓開始討論,嗡嗡個沒完。
府衙內拍了拍驚堂木,“肅靜——”丟了令簽“帶被告上來?!?p> 安姨娘被壓上來,聽證席上的安閣老夫人就開始哭“我的……”
“肅靜!”又敲一驚堂木。
安姨娘依舊如同那天高潔不屈的姿態,端端正正對府衙內行了一個禮。
但是平民只會看那截兒如玉的頸子,還有嬌弱妖嬈的身段兒。
嗡嗡聲又響起:“我說吧你那個版本肯定有錯,定是大公主吃醋呢巴拉巴拉?!?p> “你放……”
“肅靜!”府衙內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無情的敲驚堂木的木偶人。“罪婦安氏,你可有辯詞要講?”
安姨娘眼中盛起淚光,聲音如出谷黃鶯:“賤妾那日正在與夫君敦倫……”臉上泛起紅霞,“突然夫人就進來了,說賤妾害了她女兒去和親,然后夫君和夫人爭吵,夫人氣急,用手中花瓶砸向夫君……夫君……夫君就這樣……嗚嗚嗚嗚”
安姨娘掩面,“大人,賤妾冤枉?。 ?p> “肅靜!”府衙內繼續無情敲驚堂木,轉身過去,“梁夫人可有辯詞?”
大公主端坐著,等安姨娘的辯詞講完。
“府衙內,這官,是本宮告的?!贝蠊髡Z氣不急不緩“安姨娘前面說的本宮撞到敦倫不假。爭論也不假。”
下面聽眾一驚,這事兒還真是大公主倒打一耙,她還要承認嗎?
聽證席的隸如有點著急。春安依舊坐的穩穩當當的。
“可是說這花瓶——那就是這賤婦撒謊了?!贝蠊饕琅f不緊不慢地說“諸位也知道,婚后十七年,本宮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如今本宮哥哥指了婚,郡主和本宮都很開心?!?p>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大公主扶了扶釵“都是人生喜事,本宮夫君這時候不與本宮探討郡主嫁妝問題,反而和一個奴才滾到一起?!?p> “我的女兒怎么會是奴才!”安閣老夫人怒道。
“哦?安閣老府上的姨娘也是主子不成?”大公主眼皮都不抬。
“生氣是正常的。”大公主依舊陳述道,“可是這掄花瓶砸人,是本宮沒避開安姨娘和梁學士起爭執的錯。”
“本宮的嫁妝打算全部添給郡主?!贝蠊鞒惨棠锿度拹旱囊黄玻安辉脒@毒婦竟然打起了梁府家產和本宮嫁妝的主意?!?p> “看來安姨娘出嫁的時候,閣老沒有給足夠的嫁妝呀?!贝蠊魉菩Ψ切Φ乜聪虬查w老一行人“才會鬧饑荒?!?p> “那花瓶是怎么砸下去的?還望梁夫人如實告知。”府衙內問道。
“很簡單,安姨娘懷孕了。”
安姨娘的臉一下變白了,大公主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啊……
如今,梁大學士在梁府上睡得好好兒的。安氏也有點驚惶,這事兒,本來是壓下的。
“本宮并沒有害她,諸位可以請太醫來診斷,安姨娘是不是懷孕了。胎氣是不是穩的?!?p> “但是這敦倫的對象……”
眾人打起精神。
“賤妾只有夫君一人!”安姨娘想到了大公主要對她做什么了,真的是好狠的心思,“大人,她證詞不對!她才說過,見不得夫君和賤妾……和賤妾……”臉又紅了。
好一朵小白花。隸如看著安姨娘,宋父把手捂住隸如的耳朵許久,這些真的不是女兒能聽的啊。宋父微惱。
“不錯,我是說過?!贝蠊髂米o甲開始撥茶水面玩兒。
“但是本宮和梁學士起爭執時,在你的衣柜里,發現了一個男人。”
“一個不穿衣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