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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之湖

7.追

禁區之湖 無盡之境 5140 2022-04-25 19:00:00

  現在的混亂不曾停止,一棵樹木的倒下壓倒下一棵樹木,連鎖反應般朝他們追來。

  同步襲來的還有困惑以及由其催發的憤怒,張科率先怒吼道:“這他媽都怎么一回事兒?”

  白啟銘將所有已知信息串織,最終溯源到那個奇怪的攤販和那條奇怪的魚,先前被封鎖的疑問重新顯現,他說道:“我們被人設計了,那條怪魚把我們誘到這里來,然后再弄死我們。”

  劉靖迪隨之驚醒,他有更多的證據來支持白啟銘的話,張科在不明所以中也接受了這個說法,劉靖迪緊接著說:“包括我的能力,也是它帶來的。”

  “可,可這為什么啊?”張科更加疑惑了。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沉默又一次將他們淹沒。

  劉靖迪重新看向兩手,現在的它們如此陌生,被強加了不屬于自己的力量,而代價就是正逼近的死亡。

  白啟銘一路捂住右腹部,他的臉色漸顯蒼白,跑在三人最后的張科的速度仍然不減,隱隱的疼痛在他左腿處愈演愈烈,他的表情逐漸扭曲。白啟銘他們的痛苦不加言說,完整地傳導至劉靖迪身體,此刻的他在崖淵邊艱難前進,自責被執拗點燃。

  就在閉目的那一瞬間,水幕被他感知,但也僅僅是這一瞬,他來不及施加自己的力量。他再一次對這股力量產生了質疑,這本就不是屬于自己的力量,但它卻是此刻唯一的解,劉靖迪深信不疑。

  他也非常明白,如果自己無法駕馭這股力量,那么所承諾的帶他們出去也就成了空談。于是他拼盡全力,試圖在身體中尋找到這股力量的脈絡。他漸漸發現,這力量似乎滲透在自己的血液里,附著在自己的神經上,融入他體內每一處,又因此極為的散亂,難以捉摸。

  這一切的思緒都在短短幾秒內完成,緊追不舍的水幕不給他絲毫喘息時間,他現在已經能清晰地看到那座詭異的湖。而在湖的對岸,水幕推動巨大的石塊向湖中襲來,湖水卻還在沸騰。被水幕推倒的樹木重擊地面發出巨響,幾棵被攔腰斬斷的樹干從他們三人身邊驚險劃過,他們不得已加快了速度。腳下小路曲折至斷絕,此時三人正以弧形軌跡返回湖泊,接下來的路只能用肉身撞開盤織錯節的樹木。

  突出的、堅硬的、或細或粗的樹枝于他們皮膚之上筆走龍蛇,劃下更多血痕,抖落的枯葉與奔逃的蟲豸落在他們新鮮的傷口處,疼痛由此更加劇烈。

  重重困縛下,他們的速度趨于停滯,轟轟襲來的水幕已然近在眼前,所幸不遠的前方有一塊難得的空地,張科咆哮著將擋在眼前的樹枝統統撞斷。

  忽然,一根粗長的樹枝從白啟銘腹部的傷口處穿入,帶著淋漓的鮮血從后腰穿出,他痛苦地吼叫著,劉靖迪漲紅著臉,回身徒手將這根樹枝劈斷,卻沒有更多余時來處理這種情況,他們不能再逃避了,只能面對。于是他借力將白啟銘推向已站在空地處的張科。

  “迪傻,你他媽瘋了?”張科朝反方向跑去的劉靖迪大吼著。

  “別管我!照顧好啟銘!”劉靖迪堅定地回答著,他雙目中燃起烈焰。

  張科不安地再次看向劉靖迪,之后快速地將白啟銘拉到空地上,攙扶著他,踉蹌地走到空地中央。

  白啟銘額上汗水涔涔地流,他的視線飄忽起來,痛感若隱若現,張科輕輕搖晃,聲音顫抖著叫他不要暈睡。白啟銘的精神稍稍緩和,臉色更加蒼白,但他卻微微笑著,說:“我哪那么容易死啊,這點小傷……”

  另一邊,劉靖迪的眼前是緊逼過來的水幕,他的身后是因自己的決定而陷入危險的兩位摯友。他想:一切既然因自己而起,那就由自己結束。于是他拖拽著體內游離的力量,準備殊死一搏。億萬種結果飛速閃過,唯一的共通是毫無悔意。

  但,緊接著,那水幕竟然就在劉靖迪面前停了下來,而他還未來得及做什么,詫異也沒有來得及完全顯露,水幕中便迸發出巨大水柱,將劉靖迪沖倒在不遠處,撞開許多盤錯的樹枝。莫名的幸運頻繁眷顧,他隱約嗅到更深的危險。

  轟——

  在水幕停止時,一棵大樹也隨即被它折斷,精準地倒向張科二人,不假思索,張科帶著白啟銘向一旁撲出一段距離,但他的左大腿卻承受了這棵斷木的全部重量。舊有的傷口崩裂,一向頑強的他痛出了些許眼淚,卻隱掩著,僅發出低聲的悶吼。飛起的塵埃落下,白啟銘震驚地站起身,將斷木推向一旁,慌張地詢問道:“你沒事兒吧?我能躲開的!”

  “少說廢話,你能不能躲開我不知道?”張科大口地喘氣,用這苛責的語氣麻痹痛覺。

  或許一瞬間的動作太過劇烈,白啟銘那個傷口流出了更多的血,但此時這些都不算什么了,他驚喜地盯著已經停下的水幕,笑容綻放出來,向張科、向不知在哪的劉靖迪呼喊著:“它停了!它停了!”

  張科凝起渾身的力氣,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明白這一定是劉靖迪的功勞,在一番撕裂與崩潰之后,這點點星火便足夠燃明希望的燈,而構筑這盞燈的,便是身畔兩位摯友,或許這一切與劉靖迪有關,但他更愿意將全部怒意傾注在潛伏暗處的蓄謀者,情緒奔涌著,自然地尖嘯一聲,然后說道:“迪傻,你他媽太帥了。——想弄死我們?做你的夢去吧!”

  張科與白啟銘興奮的呼喊傳到劉靖迪耳中,他從樹木中緩緩站起,布滿泥土的臉上張開一道笑容,他說著:“水幕已經停了,讓我試試把它打開!”

  話間,水幕如被風吹過的水面般晃動出陣陣波瀾,希望的火焰隨之黯淡下去。劉靖迪堅毅地擺好姿勢,此刻他體內力量正高速地運轉著,讓他清晰感受到周圍一切與水有關的事物,乃至水幕也被洞悉,不過仍難控制。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劉靖迪面前水幕之上,那里似有一只巨怪正蠢蠢欲動,但下一秒,白啟銘全身脫力,搖晃著倒在原地,不過他用手撐住了自己的身體,疼痛感與知覺都在快速消退,他用力搖頭,使自己清醒過來。一旁的張科拖著沉重的雙腿爬了過來,他震驚地發現白啟銘正用手捂住左下的腹部,血已經染透衣服并在滴滴答答。

  “啟銘?”張科的聲音顫抖著,恐慌潮涌般漫過全身。

  白啟銘沒有回話,只是僵硬地抬起頭,他的臉色泛著白。

  “迪傻,他媽的,啟銘傷得很重!”張科的臉上涌動著紅光,那是血液還是怒色已經難以辨明。

  “什么?”劉靖迪回了頭,看到被血跡涂滿的兩人之后,大罵了一句什么,緊接著異動的水幕開始噴涌水流,糾纏住劉靖迪,使他無法離開。

  張科緊張的呼吸逐漸平復,心臟的泵動卻仍然劇烈,他脫下上衣,覆蓋住白啟銘的傷口,以此勉強止血。他裸露的上身,滿是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昔日強壯并引以為傲的肌肉,在支撐著他最后的倔強。

  他攙著白啟銘靠著樹干一起坐下,調整呼吸的節奏,安撫疼痛的左腿。現在,他目之所及皆是狼狽不堪,包括已到正午的陽光,包括樹林之外的青翠山色,包括奮然與繚繞的水流搏斗的劉靖迪。

  水流挑釁地在劉靖迪身邊旋繞,當他捕獲某支水流時,其他水流便一擁而上,卻并不打算傷害他,只是推搡著他,讓他搖搖晃晃,又不至于倒下。水流在有規律地試探著劉靖迪,每當劉靖迪能夠輕松應對這些水流時,從水幕中噴涌出來的水流便會加大幾分,于是劉靖迪便必須付之更多的專注與力量。水流消耗的不是生命,而是如生命般的時間。

  他的目光一直游走在這些水流與身旁的張科、白啟銘身上,每增加一秒的纏斗,張白二人的危險便增加一分。這種想法成為了他繼續下去的動力,也因此激發出更多的潛力。水流不依不饒,繼續戲弄著劉靖迪,并享受著他竭盡全力卻徒勞無功的憤怒神情。

  他的力氣一點點被耗凈,心中卻又有更強大的力量抵抗著疲乏,讓他繼續下去。而時間的流逝讓他逐漸喪失耐心,一切因他而起,也必須由他結束。他還頑抗地幻想,這只是從前他們三人一同經歷過的“危險”,再過段時間就會有奇跡發生。直到這個幻想被他確認為幻想,水流已經變成水柱,密集的攻擊已然逼近他的承受極限。

  他怒吼著爆發,最后將幾道水柱引向水幕,可這次也如前幾次那樣,沒有任何作用。其余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向他沖來,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一切將到此為止,可水柱卻只從他的身側劃過,破開衣服,添上幾道淺傷。

  汗水混入其中,背包不知去向何處,頭發滴答著水,劉靖迪背靠著大樹疲憊地呼吸著,水柱失望地褪去,轉而水幕再次波動,同時快速閃過藍紫色的光。

  張科看到劉靖迪倒下后,目光晦暗地掃過水幕,隨后劉靖迪倚靠大樹緩緩地滑坐在地面上,胸腔猛烈地起伏著,與張科對視一眼,彼此無言,這時的沉默是絕望的體現。

  現在周圍的風的確安靜下來了,在為他們奉上最后的仁慈。

  “還有辦法嗎?”張科輕輕地說。

  劉靖迪沒有回話,冷冷地一笑,將這個問題在心中又問了一遍:還有辦法嗎?諸多情緒混合在一起,歸于平靜,此刻的劉靖迪墜入了無限下落的空間,復雜的烈焰在血液中奔騰,燃燒著的是所有過往和所有堅韌。

  接下來的幾秒,三人的喘息聲將灰白慢慢渲染,劉靖迪重又站了起來,走到張科和白啟銘的身邊,慢慢蹲下,艱難地吞咽了唾液,隨后他說:“我們——”

  “我們相信你。”白啟銘勉強坐了起來,他抬起頭看著劉靖迪,眼神中滿是激勵與肯定。

  但劉靖迪卻不忍看到眼前的景象:張科坐在地上忍著疼痛,汗水攪混泥土覆蓋全身,白啟銘的衣服被血紅浸染,而他的臉色也越發蒼白,那副一貫而之的笑容,平添悲愴。

  “對不起……”劉靖迪的腦海里是自己所有的無能為力,原本積壓下去的、曾經的愧疚與自責變本加厲地涌上心頭。

  “說什么對不起?”張科扭過頭,狠狠向劉靖迪胸口捶了一拳,“我告訴你,我們跟你做的這些事情,都沒后悔過!”

  “從未!”白啟銘跟著說。

  水幕將仁慈收回,對三人延綿的堅韌不屑一顧,轟隆一聲,繼續收縮。

  “媽的,”劉靖迪罵道,“我們去湖那邊,讓我用湖水把這玩意兒劈開!”

  “好,我們一起。”張科欣然地笑了,他扶著樹干,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白啟銘當即制止,用剩余不多的力氣對他喊道:“別動,你左腿的傷很重!”

  劉靖迪回身疑惑著看向張科,起身就要扶住張科,卻被張科一把推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快點走。”之后張科故作堅強地向湖的方向走了幾步,但緊接著便倒了下去,劉靖迪迅速地將張科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說道:“我們都在,你還逞什么強?”

  張科起首,嘆著笑了聲。緊接著,劉靖迪用另一側的手去拉起白啟銘,示意他也像張科這樣搭在自己身上。白啟銘擺了擺手,說道:“我比他強,還能走呢。”他的聲音漸趨微弱。

  他們的力氣已被透支,意志也在無盡的喧噪中消磨,那詭異的湖已經不遠,那里的惡魔似乎也已靜候多時。

  緩慢啟動的水幕全速開動起來,與湖水僅幾米之隔時,樹木終于不再纏繞雜亂,但身后噼啪折斷又轟隆崩倒的聲音徘徊耳側,白啟銘率先走到湖岸開闊處,他精疲力竭地回望身后,一棵斷掉的水曲柳正欲倒向劉靖迪他們兩人,遂白啟銘大喊著:“快,你們身后!”

  可此時周圍樹木堅固地簇擁起腳下小路,他們只能向前盡力奔跑,不可能逃向兩旁,劉靖迪所想是用自己換他周全,而張科所想是重復剛剛救下白啟銘的那個方法。

  他們兩個相視一瞬,都笑了,對彼此所想清晰而明確。

  緊接著,劉靖迪倚仗自己負傷最輕,使出全部力氣,將張科推離小徑,劉靖迪眼中跳動著光火,湖水就在眼前,張科即將脫險,臉上的堅定無比沉重。但在推出去的一瞬,張科用腳撐在原地,握住劉靖迪的手,借他的推力,一把將他拉向自己身后,而自己則面向倒來的水曲柳,笑意更濃了。

  不明所以之中水曲柳轟然倒下,枝椏從張科左胸口斜穿而過,將心臟一并劃破,樹冠蓬松的樹葉從劉靖迪后背擦過。

  劉靖迪轉回身,腦中悶響,怔怔地看著眼前:張科倒在地上,水曲柳壓在他的身上,而從胸口溢出的血,流淌到了劉靖迪的腳下。

  “張科!”劉靖迪瞪圓了雙眼,從內心深處爆裂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憤怒與悲痛的具象,隨之,他發出巨大的咆哮,飛揚跋扈的水幕迎聲震碎,帶起的風將白啟銘吹倒,湖水也泛起不盡的浪。

  “張科!”劉靖迪跑了過去,淚水已不覺間橫流而下,他將那棵水曲柳推向一旁,張科裸露的上身盡是殷紅的血液,劉靖迪的一聲聲呼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緩緩將張科的頭枕在自己腿上。

  “我說過會帶你們走出去的啊。”劉靖迪抽噎著,他堅信的永恒瞬間崩塌。白啟銘也走了過來,他愣在那里,仰起頭,張開嘴呼吸著,卻止不住流下的淚水。

  風,沒了聲音,連哭泣也沒了聲音,時間為他們靜止,仿佛這樣,就不叫死別。

  需要閃回什么畫面來襯托這種悲傷?十年間的回憶來不及在幾分鐘內浮現,白啟銘蹲下身,輕拍劉靖迪的肩,想勸慰他別沉陷悲傷,轉而發現,自己做不到言傳身教。

  劉靖迪突然明白,當面對巨大的悲傷時,就像潮水漲起般純粹,襲來的只有綿延不絕的哀慟,或許歉疚、或許自責、或許憤怒,但都被目眢心忳的浪潮沖沒。

  張科朦朧著意識,疼痛感逐漸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知覺,他看著劉靖迪和白啟銘的臉,嘴邊露出微微的笑,顫動的指尖劃過一顆小小的石頭。

  曾經某個落日,扶著單車在海岸公路旁三人停下,望著金光無際的海面,或許夕陽引動了他們對生命余暉的想象,劉靖迪和白啟銘說著轟轟烈烈地為世界而死,張科卻只是說:“這輩子要是死在在乎的人身邊,那就是最大的幸運。”

  未曾料想,多年之后,成了真實,而且還是兩個在乎的人。幾天前徘徊在他心中的煩悶也完全消退,此刻他并不遺憾什么,甚至覺得這一生也沒有遺憾過什么。

  十年里的太多事情在眼前飛速閃過,湖岸的上空,萬里無云,陽光灼熱地灑落,恍若高中最初遇見之時:晴空下,球場上,汗水淋漓后,倒在地上,看云,看藍天。

  “媽的,十年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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