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此時,門口傳來敲門聲“爺,給您送晚餐來了?!?p> 祝東風(fēng)開了門,那小二端著托盤進來,將飯菜放在桌上。四菜一湯,有葷有素,還算精致。
那小二一弓腰“爺,夫人,好叫兩位知道,用過飯后早些歇息吧,過了戍時就別出來走動了,想必兩位也都聽了些傳聞了,還是避諱著些好?!?p> 趙幼莼被他一句“夫人”叫的一愣,而后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是一副婦人裝扮,于是問道“小二哥,店里可還有空房?”
“有是有。”小二賠笑道“只是掌柜的定下的規(guī)矩,中元節(jié)這天避著諱,不開房,現(xiàn)下掌柜的不在店中,您別難為我。再說了,夫妻兩個,何必多開一間房花那冤枉錢呢?!?p> 趙幼莼被他搞得徹底沒脾氣了。
祝東風(fēng)長臂一伸,攬著小二出了門,邊走邊道“小夫妻嘛,拌了兩句嘴,夫人生氣了,別見怪啊?!?p> 那小二還道“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女人家嘛,爺多哄哄就好了?!?p> 趙幼莼自來耳力極佳,自然是一句不差的聽見了。
她抬手扇了扇風(fēng),唔,都秋天了,傍晚怎么還這么熱呢。
祝東風(fēng)關(guān)了門,道“方才冒犯了?!?p> 趙幼莼心煩意亂的佯作鎮(zhèn)靜道“無妨。”
祝東風(fēng)看著她面紅耳赤的樣子,思緒飛轉(zhuǎn),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她抓住他的手那一瞬間。
一頓飯,兩個人各懷心思,食不知味。
祝東風(fēng)收拾了一床被子,在窗邊鋪了一個地鋪道“你睡在床上吧,早點休息?!?p> “不用。”趙幼莼道“你肩上還有傷……”
“你傷寒未愈?!弊|風(fēng)打斷她的話“不能著涼,萬一再發(fā)燒,可沒有藥了?!?p> “可是你的傷——”
“沒事的?!弊|風(fēng)道“習(xí)慣了。”
趙幼莼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眼前的這個人,少年時遠離故國,一個人在敵國,處處笑臉,步步驚心,受過多少次傷,經(jīng)歷過多少次生死,才走到這一步。
祝東風(fēng)見她神色突然落寞起來,又笑道“怎么了,趙大人心疼我?”
趙幼莼被他一打岔,什么落寞傷感都沒了,轉(zhuǎn)身道“困了,睡覺。”
她沒看到,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祝東風(fēng)原本笑著的眼神變得溫柔而沉靜,看著她的背影,而后又恢復(fù)了那張笑臉。
祝東風(fēng)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二十一歲的暗探統(tǒng)領(lǐng)躺在地鋪上,看著窗外的滿月,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失眠了。
天將破曉之時,祝東風(fēng)終于想到了。
他從一開始認識趙幼莼的時候就對她不一樣。他年少遠赴敵國,除了封天封海,身邊再無可以全然信任的人。他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是好像對上趙幼莼,要么不說,只要開口,說的就是實話,從無半句謊言。
為什么呢?
他突然想到瑞安城里的那個晚上,他們一起將河燈推出去的那一刻。
他大概有點兒——喜歡她?
封天是辰時末醒過來的。
封海來報消息的時候兩個人正吃著早餐。祝東風(fēng)被自己的心思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會兒看著趙幼莼,一會兒又有點失神。
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對她好。
趙幼莼也覺得祝東風(fēng)有些怪,他眼底有些青色,或許是昨晚沒休息好?
封海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氛圍。二人聽說封天醒了,立馬去了隔壁。
封天見上祝東風(fēng)來了,立馬就要下床行禮,被祝東風(fēng)一把按在床上“無需多禮,怎么樣了?”
祝東風(fēng)體恤他,他卻不會忘了本分,坐在床上拱手道“大人,趙大人?!倍蟛诺馈岸嘀x大人關(guān)心,已經(jīng)好多了?!?p> 而后又向趙幼莼道“我方才聽封海說過了,多謝趙大人的藥?!?p> “不必多禮?!壁w幼莼道。
封海端了一碗熱湯進來,祝東風(fēng)見了,一揮手,示意他給封天喝了。
待他喝盡了才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封海分開行動后,就到了郭家墓園,那里表面上沒有人,實際上暗處有不少守衛(wèi),我無法辨別那些暗衛(wèi)的具體位置,所以就攀在定寰河橋下觀望,約半個時辰后,墓園里出來了一些家仆,抬著兩頂轎子,前行一頂大轎,后面一頂紅蓋小轎?!彼D了頓,想了想才道“從家仆受力上看,前面大轎大概有一到兩個人,后面小轎是空轎。等人走遠了,我原本想去墓園里查看一番,沒想到暗處護衛(wèi)并沒有全部離開,而是開始在墓園附近搜查,未免打草驚蛇,我就跳了定寰河?!?p> “你先休息吧?!弊|風(fēng)拍了拍封天的肩道“做得很好?!?p> 兩人回了房間,祝東風(fēng)關(guān)了門才道“今天感覺怎么樣?”
趙幼莼笑道“已經(jīng)沒事了,行龍衛(wèi)的人,哪里會那么嬌弱。”她想問問他的傷口,又突然想起來昨天他那句“怎么了,趙大人心疼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然而祝東風(fēng)并沒有忽略她那一瞬間的欲言又止和落在自己肩上的目光。
他掩下眼中的笑意,平靜了心情才道“那就好?!彼麍?zhí)壺給兩人倒了兩杯茶,邊倒邊說“如果你著急回京,我讓封海一路護送你回去,嗯?”
“不必?!壁w幼莼道“這樣的事,既然讓我遇上,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怎么能安心回京?何況——”她笑道“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想回京。”
他當(dāng)然是知道的。
他的手頓了一下,而后放下茶壺,遞給趙幼莼一杯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是不想嫁人,還是因為不喜歡相親,不喜歡被人安排呢?
他想起在瑞安縣衙那天晚上聊天時趙幼莼說過的那句話。
“我不愿把自己的一生鎖進一個男人的后院里,成為男人的附庸,相夫教子,一生碌碌?!?p> 他看著眼前的人,她方十九歲便已是正四品僉都御史,行龍衛(wèi)的三把手,她連辦公事的時候都不愿別人提及她郡主的身份,這樣的傲氣,必然是不屑于用那些郡主的特權(quán)的,她走到這一步,其中艱辛可想而知,又怎會輕易放棄?這樣的女子,像是迎著風(fēng)雨的雨燕,哪里甘心做籠中的金絲雀呢?

高立風(fēng)
啦啦啦,小祝同學(xué)情竇初開,明確自己心意啦。從此開始騷里騷氣的操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