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初上山時還是春意盎然,此刻滿山盡是皚皚白雪,寒風刺骨。這一日,一道略顯單薄身影走出山谷,他披著一件大大的蓑衣,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密林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地上深淺不一的腳印,便被漫天飛雪覆蓋住了…
冬去春歸,不知不覺間已是三易寒暑,三年的時光也讓這個懵懂的孩童,長成了一個結實的少年。
“你從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手背上,欠揍的模樣,猥瑣的目光,一聲嘆息讓我頭皮發癢…”申吟哼著自編的小曲,搖頭晃腦的從密林里走出來。他身穿粗布短褂,頭戴草帽,后背則背著一個巨大的竹簍。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像一位種莊稼的村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還蹲坐著一只可愛的小棕熊,手里拿著野果不住的啃食著。
“小爺我已經兩天沒有吃肉了,今天想開開葷,少不得要你配合一番,我吃肉你喝湯…”申吟將手中啃剩的果核隨手一丟,眼睛一亮,忽的想了什么,嘿然一笑,摸了摸布丁的腦袋。
小熊布丁躲在他的帽沿下,好像也害怕被太陽曬著似的,聽到申吟說話,猛然直起身來,將帽子都頂到了一旁,“吱吱唧唧”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瘋狂點頭應允。
“豹哥,該你出場了。”申吟嘴唇揚起了淡淡的弧度,這位“豹哥”不是別人,正是此刻“背井離鄉”的申公豹。
這三年里申吟風雨無阻的修煉功法,也著實吃了不少苦頭。第一個年頭,他依舊是每日堅持來怪潭練功,只是令人費解的是,潭水似乎突然變得有了靈性,每一次揮動拳練功,那古怪的潭水不像以前那般沉寂,僅僅是有重力加持,而是迸發出強大的擠壓力與之對抗,讓他猶如一塊面團,被肆意蹂躪著。每次訓練完,雙手由于用力過度,手臂上的青筋節節爆凸而起,累的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雙腿也是不受控制的直打哆嗦。他甚至感覺稍微走快一點,屁股會像剝了皮的蒜瓣一樣,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申老將一切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竟出奇的大發慈悲起來。決定每隔七日,帶他去山中打一次獵物,幫他改善伙食,這也成了他唯一能夠喘口氣的機會。申老憑借著敏銳的感知力,總能精準的發現獵物,然后指揮他小心翼翼的去捕捉,手忙腳亂的申小子經歷過幾次失敗后,終于逮到一只傻狍子,一時興奮之下,竟差點讓它又給跑掉了,真是“二傻相爭,愚不可擋”。
申老只是搖頭嘆息,申吟屁顛屁顛的開始剝皮清洗,聚柴收拾起來,做起了生平第一道野味。他手忙腳亂的忙活了大半天,好在他一大早就從廚房拿了些調味醬料,倒也不至太過寒酸,申老饒有興致的教著他烹調之法,這小子在靈根資質方面稀松平常,但對于烹飪一行竟信手拈來,別看初次調制,觀其動作還頗有些章法,繞是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申老,也不禁多看了一眼,“你若修道不成,下山開個飯館,倒也可以勉強度日。”
還別說,這狍子雖傻,但長年在山中餐風飲露,肉質倒是頗為細嫩,令他不禁食指大動。品嘗過鮮美的野味,申吟竟一發不可收拾,僅用了一年時間就將方圓十里范圍掃蕩個遍。除了布丁,所有他能打的過撈得著的,不是被他送進五臟廟,就是被他的“殘暴手段”給嚇怕了,被逼無奈不得不遠遁他處。
有了各種肉食的源源不斷的補充,他那疲憊的肌肉筋骨,得到了快速的修復,修煉的進度同時也加快了幾分。申吟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開始了廢寢忘食的魔鬼訓練,到了第二年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游到接近水潭中央的位置練功了。
對此,申老也是頗感意外,驚訝于他此刻所爆發出修煉效率,這類武道功法,本就是枯燥乏味,簡單粗暴的重復再重復,以求達到肉身質的飛躍。在這樣殘酷的修煉環境下,沒有循序漸進,只有瘋狂對抗,潭水就像一位無孔不入的宗師,總能恰到好處的沖擊著他身體和心靈的防線。對申吟這個年紀,絕對算是空前的考驗,沒想到他竟然迎難而上,應對起來也越發自如了。
匆匆又是一年過去了,申吟的個頭長到了接近一米七,對于十二歲的孩童,已經算是高的了,長時間練功的刺激,他的骨骼也得到了迅猛的發育。
在申老的指點下,申吟通過不斷的錘煉,逐漸掌握了幾分震地拳的訣竅,經過近三年的汲取,靈源的能量幾乎被他吸收殆盡,其中大部分在他練習拳法時,用于淬煉經脈,剩余的小部分被他凝聚于丹田之內,饒是如此,體內凝聚的靈氣也是十分可觀的。原本他想嘗試聚靈成形,卻被申老喝止,硬生生將這股來之不易的靈氣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在丹田內,另一部分則移入之前封印靈源的天池穴內,讓他頗為不解,沒能一舉進入聚靈期,讓他覺得十分遺憾。
三年的時間,一老一少的關系也越發親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申老呆的時間久了,不免受其影響。原本看起來還算老實的小孩,此刻也慢慢行市見長,變得狡猾跳脫起來。
起初頭一年還勉強尊呼申老“仙師,老祖宗”,第二年卻開始稱兄道弟,平輩相交,待到第三年,已經是呼來喝去,不分彼此。申公豹修道多年,經歷無數風雨陣仗,心境早已堅如磐石,此刻回想起來,唏噓不已,竟開始隱隱有些后悔起來。
“臭小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夫叱咤縱橫天下之時,你的祖輩還不知道在哪呢,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申公豹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再次抗議起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自己好像已經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了。
申吟摸了摸脖子上的獸骨項鏈,翻了翻白眼,“廢話少說,誰不知道誰呀,'養老千日,用在一時',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不行了。”這是他費了大力氣打死了一只樟狼,從它身上得到的戰利品。此骨材質堅硬,尋常人聞起來無色無味,蚊蟲卻對此物十分排斥,他發現其中奧妙,索性串成項鏈戴在脖子上,果不其然往日里惹人厭煩的蚊蟲,紛紛退避三舍,見者有份,肩上的布丁頸上也多了一串縮小版的。
“你不要亂入經典,此處向左十余里處,有一只覓食的野豬,能否有所斬獲,就看你接下來的表演了。”申公豹聽他將自己教給他的古學典籍,改的面目全非,頓時氣不打一處,咬牙切齒道。
“得嘞!布丁我們走,你攀枝跳躍先行探路,我悄悄跟在后面。”申吟忽然屏住了呼吸,這附近的野物越來越少,遠處的動物也越發警惕,他得小心謹慎一些才行。
肩膀處響起一陣破空之聲,布丁蹬著他的肩膀一躍而起,穩穩地攀上了枝頭,他的肩膀微微一頓。“這小家伙越來越肥了。”布丁似有覺察的回頭瞪了申吟一眼,轉身鉆入前方的密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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