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員”說:“既然是宮殿,它的盡頭當然是王座。”
游俠臉色一變,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來:“以后如果還有合作,希望你能比這次坦誠一些。”
“議員”笑了:“我相信不會有合作了。”
行走在巨柱叢中,感覺不出方位的變化,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終于來到這座柱之宮殿的盡頭。
高臺之上,果然是巨大的王座。
王座由一整塊巨大的青玉雕成,寬敞得足夠十人坐下,椅背高得不合比例,直插入黑暗的半空中。光筒射出的光被這王座吸收了大半,仿佛有一層迷霧籠罩著它。
游俠第二次站在這巨大的事物面前,靈魂深處生出一種難言的戰栗,他仿佛看到一個偉大的存在曾坐在王座上,俯視世界。
如果有誰能夠坐在上面,恐怕只有神了吧,游俠想,我不相信當世或是歷史上有任何人有資格當這王座的主人。
不知道為什么這王座會深深掩埋在孤島的地下,它應該在世界的中央,接受所有人的供奉、朝拜!
這是不亞于那座“示罪之塔”的存在。這是神跡!只有神跡才能解釋!
而我,就是這個當世神跡的發現者!
不論如何,都要讓世人知道這里,狡猾的議員撒了很多謊,何必替他守護秘密?這個名揚天下的機會,絕不放過。
他看向身旁,“議員”的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說不清那是興奮還是恐懼。
“議員”從懷里掏出一塊三角形的事物,像是一塊收斂了光華的寶石,那寶石一離開他的手就飄到半空。
秘能光筒發出的光芒開始向它匯聚,周圍的空間昏暗下來,而那塊寶石變得耀眼奪目。
寶石在空中瘋狂地鳴響、震顫,有什么無匹的力量將要脫困而出。
寶石發出的聲音入耳,游俠進入一種超越了感官的離神狀態,他聽見有什么在天上歌唱——那一定是神明!
他聽見神在歌唱!
他的靈魂在這歌聲里被徹底地凈化。他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忘掉了自己的存在,直接與那至高之物相接。他要融化在那至高的事物中了,他將要升天!
他的表情變得迷離,仿佛靈魂最深處醉了,仿佛一個將死之人看見了天國的圖景,看見了即將得救的未來。
喉中發出了清澈的聲音,他覺得那不是自己的聲音,是天使住在自己的身體里,代自己歌唱!
他要在這歌聲里,在這光里死去了!他想要快些死去,去那純凈的國度!
快些死去!快些死去!他如此祈愿。
他就要登上那座完美的殿堂,我將成為非我,有限成為無限,短暫成為永恒。就在這時,那神明的聲音陡然一變,從終極的神圣變成徹底的惡與墮落!
一切都變了,惡在他體內嘶吼!那不是他,是某個禁忌的存在!
不……
不!
游俠的靈魂與那嘶吼者相接,他想抗拒,卻不能。
下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嘶吼者的本質。
那嘶吼者可以創造,但他只想毀滅;可以上升,卻自甘沉入深淵;可得拯救,卻惟愿萬劫不復;可落座于造物者的身前,卻要做那至高無上的魔鬼,與諸神分庭抗禮!
這終極的惡只出現了短暫的一瞬,但游俠卻深陷于某種永恒的東西里,再也無法出來。
外在的世界仍在他眼中,他能看見,卻無法反應。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塊三角形的寶石嵌入王座椅背上的一處凹槽。
他看見一場萬年的等待,終于結束!
王座完整了!
籠罩著王座的迷霧終于消散,他看見了椅背上的東西——十七張巨大的人面,堆疊成一列。
那些臉有的屬于老人,有的是英俊的年輕人,有的是半老的婦人。
他們的面部表情都是在哭泣,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無聲的哀嚎仿佛響徹整個宮殿,痛入靈魂。
他們有的睜著眼,有的閉著。
游俠想數一數還有幾張臉是閉著眼的,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很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如果人面全部睜眼,將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突然,游俠發現自己離開了原位,升上天空。他在空中轉了一圈,看見“議員”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他伸出右手,指著自己,自己的身上有許多光點。
這不是自己引以為傲的能力嗎?他怎么會用?他難道是執命人嗎?
“議員”輕輕地揮手,游俠發現自己落在王座上。
不!游俠本能地想要逃離!自己沒資格成為它的主人!它不會接納自己!
“議員”笑著說:“你死前能坐在這王座上,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游俠無聲地吶喊:不!我不要坐在這上面,這王座里的東西不歡迎我!放我下來!
他最后聽到“議員”的聲音:“‘烏鴉’將臨,皮亞喬和‘災異之地’的朋友們都在等我,我不能陪你了。所以,就請你消失吧。”
王座里涌出純粹的黑暗,把游俠吞沒,沒留下尸骨和血跡,仿佛他從來沒有存在于世上。
椅背上的寶石漸漸斂去光華,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央,傳來“議員”的一聲輕嘆。
“家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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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亞喬,瑪格麗舞廳。
“你是說……有個恐怖的組織,正在謀劃對希述的進攻,一旦這次‘清潔’行動結束,他們就會立刻行動?”勒芙蘭皺眉問道。
“是的。”陸安說,“你的幫助很重要,蘇彌將軍的信任是一切的前提。另外,‘災異之地’的撤軍正在分階段展開,如果可以的話,請勸說他,盡可能留下軍隊,應對危機。”
勒芙蘭看著陸安的眼睛。十秒鐘之后,她決定相信這個年輕的安都人,并幫助他:
“我可以把你引薦給蘇彌,讓他不會無視你的警告,至于撤軍的事情……我會試試,但恐怕無能為力,蘇彌不是‘清潔’行動的總指揮官,就算他完全相信你,也很難。
你最好盡快趕到‘災異之地’,然后找到那座山峰,把危機的證據直接展示給將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