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雜食類,弱小無助,人們常說‘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然成千上萬億只的螞蟻,匯聚成浩如煙海的螞蟻大軍,就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將一頭壯碩的成年駱駝變成一具白骨。
這不是謠傳,而是溫暖親眼所見;大毛的丈夫,小毛的爸爸,就是那具倒霉的白骨。
溫暖收緊了手臂,嬌小的身軀盡可能地將何睿包裹住;溫暖想,就算今日他們注定要化為白骨,食人蟻大軍也必須先在她的軀體上爬過去。
雷鳴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直至震耳欲聾。
眨眼間,令人絕望的黃沙立刻被密密麻麻的食人蟻覆蓋住,變成充滿死亡氣味的‘黑土地’。
溫暖雪白的肌膚上,細小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縱然她沒有密集恐懼癥;但入目之處,皆是無邊無際的黑,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是要占據心頭的。
不大靠譜的小姨終于靠譜了一回,黑壓壓的螞蟻大軍在白圈外徘徊,雖然一批一批葬身在白色藥粉之中,卻不放棄,倔強地一次又一次試圖沖破白圈的壁壘。
它們不怕死,一只螞蟻倒下去,千千萬萬只螞蟻沖過來。眼見,白線越來越細,大毛小毛越來越不安,最后竟跪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
溫暖也似乎看到了死神正在上空向她們招手。
地獄或天堂,溫暖都不想去;她在人間還有許多事要做。
溫暖小心翼翼地將何睿放在地上,用剩余的藥粉加固了一下白圈,然后回到何睿身邊,將何睿扶到小毛的背上;拿出火折,準備和螞蟻大軍決一死戰。
忽然,天空烏云密布,雷聲陣陣,這次是真的雷聲。
傾盆大雨直泄而下,剛才還隊列整齊、團結一心的螞蟻大軍,瞬間潰不成軍,四散而去。
奇怪的是,白圈之外大雨傾盆,白圈之內一滴雨也沒有。
不管怎樣,他們撿回了一條命。
溫暖仰起頭,兩只手攏成喇叭狀,向天空大喊,“阿應,謝謝你!”
話音剛落,立刻雨過天晴,何睿也幽幽轉醒。
何睿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目之處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真好,彌留之際,還能夠想起她,心里也是甜的。
只是,自己走的那么匆忙,連一個口信都沒來得及留給她;她一定急壞了吧!
不知道,她會不會生自己的氣兒。大概不會的,她一向是那么善解人意;不過,也很可能會生氣的,臨走的那天晚上,何睿才發現,他的暖暖或許是一個小騙子,溫婉和善面孔之外,還存在著其他的可能。
何睿想象著那些可能,費力地扯了一下嘴角,他真的想用一輩子的時間,將她探知清楚。可惜,老天不同意。
何睿清楚地記得,他昏死前被一條毒蛇咬了一口;那條毒蛇很奇怪,身體透明如玻璃,人能透過它的身體看清它腹下的黃沙,卻看不見它的五臟六腑,難不成它沒有心肝。
如果它沒有內臟,那致人死亡的毒液又是從哪里來呢?
何睿趴在小毛身上,睜著眼睛,目光空洞地望著溫暖,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著。
忽然,小毛感到身上人氣息的變動,一陣不耐煩,四肢用力,站起身,一下就將何睿掀翻在地。
哎呦!
何睿有氣無力地呻吟一聲。
耳聰目明的溫暖立刻回身,扶起他,“你,沒事吧!”
‘你’字感情濃烈、語氣急切,而到‘沒事吧’三個字時,語氣卻陡轉之下,淡淡如水。
溫暖忽然記起這家伙不告而別的事兒,還有眼前的這位何睿先生能出現在精絕古城,身份肯定不一般。
絕不是一個當紅男星那么簡單。
被小毛這么一摔,身體的疼痛感,喚醒了何睿的神智。
手臂再被溫暖柔軟的小手一抓,何睿立刻意識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就活生生地在他眼前。
然后,他傻掉了。
他不明白,本應該在千里之外明亮的教室或圖書館里讀書的人兒,怎么就出現在這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城了呢!
精絕古城,又稱死亡之城。
死亡因其神秘而恐怖,傳聞精絕古城有無盡的財寶,還有神秘的詛咒,慕名而來的冒險家、淘金者,像撲火的飛蛾絡繹不絕地造訪這里,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葬身在這里。
何睿來到這里,自然不會是為了財寶;錢,對他而言,就是數字而已,他不缺。
那么,溫暖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你怎么在這兒?”
“你怎么在這兒?”
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問,又同時沉默。
“你先說!”
“你先說!”
何睿秉承著女士優先的原則,率先做出了回答。
“我來這里找一件東西?!?p> 雖然他的身世離奇,那些事情,估計說了溫暖也難以理解,但是他依然決定直言相告。
愛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而信任從來不是對方給予的,而是自己成就的。
信不足焉,安有不信!
“找什么?”溫暖有一種預感,他要找的東西,或許正是她要找的。
“雮塵珠!”
溫暖的身子一震。
“你找雮塵珠做什么?”
“你知道雮塵珠?”何睿也是一震,雮塵珠這么古老的東西,一個現代大學生是不應該聽過的。
溫暖點點頭,她何止聽過呀,她還見過呢!
雮塵珠,相傳為地母所化的鳳凰之膽,珠中有火炎精華,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極陽之物。
“救命!”
溫暖不由得蹙眉,“救誰的命?”
“我的,我母親的,我母系一族的?!?p> 溫暖大概猜到了何睿隱藏的身份,“你們是扎格拉瑪部族的后裔?”
此言一出,何睿也猜到了溫暖的身份,默默地扯開自己的衣領,肩膀處,那只鬼眼,陰惻惻地亮著。
溫暖幫何睿整理好衣服,輕聲道,“我也有?!?p> “你怎么會有?”何睿頓了一下,隨即道,“難道你們也是扎格拉瑪部族的后裔?”
溫暖點頭。
“這怎么可能?當年,扎格拉瑪部族老祖鷓鴣哨,可是帶著全部族人遷居美國,你們一家明明一直在中國定居?!?p> 溫暖道,“我家老祖,也就是我的太外公,是當年整個扎格拉瑪部族唯一留在國內的族人。”
何睿忽然想起,那日在溫家老宅花園內見到的那位慈善老人,猜測道,“是為了愛情?”
溫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既然是同族中人,那么溫家的很多秘辛,對于何睿來說,便算不得什么秘密。
于是,溫暖緩緩地講起她太外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