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那個四個字就那么以催腐拉朽之勢沖進了他腦子里,他仿佛聽到了心臟“砰”一聲砸到深淵,炸得他腦花四濺。
傾哥說要心理醫生,心理醫生…
是了,心理醫生!
傾哥可是經歷過有史以來最大一場網暴的人啊,他怎么會忘了。
從他成為他的助理,他好像完全沒有想過,是他太大意,還是,還是秦傾看起來太正常,所以讓他完全忽略了。
就在歐小權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子焦慮所籠罩的時候,秦傾的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他肩膀上。
很奇異的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就被卡住了,與此同時他心里也是一顫。
他看到了傾哥的手,手指很修長,很好看,就連每一個指關節都仿佛能工巧匠精雕細琢出來般精致。可它也很白,就像…就像一個病人一樣,白的那層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眼前忽然蒙上一層水霧,歐小權死死咬著下唇。
他一天都在想什么,都在忙什么啊,為什么這么粗心,他竟然什么都沒發現。
明明那次在房車他就應該察覺到的。
停車的地方離電梯本就不遠,仇亦洋和黎蕭已經在里面了,不過黎蕭側著身體似乎在擋著電梯門。
她還在和仇亦洋說話,嘴角始終是淺淺的笑容。
仇亦洋看起來也很開心,討喜的臉上透著一抹粉紅。
秦傾和歐小權進去,電梯門也合上了。
歐小權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平復了情緒,而秦傾還是如同剛才那樣清冷冷的。
看起來更像一株立于肆虐寒風中的竹子了,不僅直挺挺的,還有點冷。
似乎并沒有哪里不對。
但黎蕭就是覺得他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些,不禁皺眉,嘴角的淺笑也消失了。
耿寧爭在想什么,他把秦傾當什么了,掙錢的工具還是一鞭子抽下去可以不停轉的陀螺,剛從劇組回來不讓他休息幾天跑來公司做什么。
秦傾呼吸一滯。
已經這么討厭他了嗎。
逼仄的空間壓得他喘不過氣,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黎蕭越看他臉色越生氣,于是沒好氣道:“小權你等會兒讓耿寧爭來我辦公室一趟,瘋了吧他怕是,什么都要咬一口。”
他撐死沒關系,累得是秦傾,她心疼。
秦傾耳朵里嗡嗡的,濃密的長捷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水光,心中不由自嘲一笑。
這就到頭了嗎?
她給他的時間就這么一點點嗎?她在怪他拿得資源太多是吧。這么快不就耐煩了啊。
那他以前擁有的東西是不是都要給旁邊這個人了呢。
他…其實一直都有做好準備的。
可是,心好疼…
歐小權偷偷看了眼秦傾,訥訥道:“好的。”
仇亦洋一直都是個很會看眼色的人,敏感的察覺到氣氛不對,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直到臨出電梯前才不好意思的掏出一個小盒子,靦腆道:“黎總…圣誕禮物。”
黎蕭猶豫了下,接了。
既然是圣誕禮物,那接了想來也沒什么問題。
垂眸把玩著那只還沒有巴掌大的小盒子,黎蕭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她想起了昨晚被秦傾揣袖子里帶來的那個大紅蘋果,真的很大很紅,還很甜呢。
秦傾邁出電梯的身體虛虛晃了下,被歐小權手疾眼快拉住:“傾哥…”
秦傾搖搖頭:“沒事。”
黎蕭抬起頭,電梯已經快合上了,只能看到秦傾的一小點背影,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上了,他穿得好像有點單薄了。
到辦公室不到十分鐘耿寧爭就來了。
黎蕭看到他,差點沒忍住翻白眼或者朝他腦門上砸個煙灰缸子。
好吧,她手邊還沒那玩意兒。
耿寧爭弱弱的拿眼角余光瞅她。
上來前歐小權跟他提過那么一兩句,是因為通告問題。
不過他倒是覺得不至于吧,當初黎蕭為了秦傾那可真是花了大功夫的,現在他拿那么一點東西,她應該不至于生氣,畢竟也才一年不到,而且秦傾現在前景那么好。
好吧,他確實安排的有點多了。
“說吧,最近都給秦傾安排了些什么活兒?”黎蕭好不容易收回死亡凝視。
“真沒那么多…”好不容易有了開口的機會,耿寧爭立馬陪著笑開始滔滔不絕:“黎總吶,你看啊,這不是馬上到元旦了嘛,跨年晚會啊,有電視臺邀請那我肯定不能錯過這么好的機會。還有秦傾有一部劇要播了,寒假檔啊那是,路演啊宣傳什么的得趕緊跟上對不對。還有還有!他生日不是馬上就到了,粉絲見面會不得趕緊安排上,不管唱歌跳舞什么的,他不得趕緊準備。對了,那個誰,SLO雜志也是很不錯的是不是,我也安排了,還有幾個廣告拍攝…”
他越說越順溜,唾沫橫飛。
黎蕭臉越來越黑,重重一敲桌面:“行程表拿來!”
耿寧爭被嚇得差點跳起來,弱弱的做垂死掙扎:“黎、黎總…”
黎蕭是真生氣了,語氣沉了下來:“拿來。”
耿寧爭:“……”
幾分鐘后,耿寧爭看著被刪減的只剩下跨年晚會和生日會的行程表,差點自閉了。
然而,黎蕭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他。
“耿寧爭。”她的聲音又成了那種淡淡的,沒起伏的,但充滿壓迫感的語調:“是我太縱著你還是你沒把秦傾當人看。”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耿寧爭的心涼了一下,為他自己也為秦傾,但又聽到后面的,他忽然就回過味兒來了。
“黎總。”他急急解釋:“我沒有不把秦傾當人看,我只是…”
他真的沒有,只是、只是什么呢,到嘴的話他卻說不出口。
只是因為秦傾太好帶了啊。
從帶他開始,他沒緋聞不給他搞事。公司只要是有關他的事都會盡全力配合。而且,而且只要是給他的事,不論大小他都會以最高質量給他結果,他從來不擔心會在藝人身上掉鏈子。讓他拍戲,他就乖乖扎在劇組,人家說什么是什么不給他整幺蛾子。如果中途有別的活動,他總會在他需要的時間出現在需要的場合…用最好的狀態。
所以他漸漸的就習慣了,習慣了他的認真,他的態度,也…沒把他當成一個人。
耿寧爭低著頭,完全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