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烏斯環？環你媽臭嗨！”較為注重表面禮儀的蘇道年此時倚靠著墻壁，放肆地小嘴抹蜜口吐芬芳著。

　　——這是蘇道年近二十五年來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雖然這個殺手的任務是活捉，但用屁股想都知道落到他雇主手里是個什么下場，而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雇主肯定是朱先生。

　　蘇道年大口大口呼吸著，而后運轉《黃庭經》的吐納行氣法，調整著自己氣息與情緒。

　　“你也算是立功了。”蘇道年垂著左臂，扶著墻壁，走向了倒地的周豪，拉開背包取出了終端手機。

　　蘇道年隨即在小組群里喊道：

　　“我被襲擊了，在城北陽光超市后面的巷子里，需要醫療支援。襲擊者已死。”

　　語音結束，蘇道年轉頭看向了死的不能再死的殺手，覺得他的脖頸有些奇怪。

　　蘇道年定睛一看，只見絞繩磨破的皮下，還有一層皮質。

　　翻開絞繩，蘇道年揪著這一層皮用力一撕，便將冷面殺手的“半張臉”撕了下來，露出了還是平平無奇，但卻自然得多的一張臉龐。

　　“硅膠？好像又不是。”蘇道年只懂礦棉板、木飾板這些建筑裝飾材料，對于仿生膠質的概念僅停留于弟弟的“小雨傘”、“保溫杯”、“女朋友”等。

　　隨手扔掉這塊皮，蘇道年又在尸體上摸索了起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然而事實證明蘇道年想多了。

　　這個殺手的確是專業的，他的任務甚至已經成功了99.9%，只是最后因為情報不對等而功虧一簣。

　　“唉，什么東西都沒有。”蘇道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而后重新靠回了墻壁。

　　沒過多久，距離此地最近的兩隊“劇組”快步跑進了巷道。

　　“小老板，你沒事吧？發生了什么？”吳中生是這一隊的小隊長，隨即詢問起了蘇道年具體情況。

　　蘇道年苦笑一聲：

　　“能不能先幫我把手接上？”

　　“哦哦哦，對對，醫生！”吳中生尷尬地后退了半步，將位置讓給了另一支“劇組”里的“戰地醫生”。

　　這個“戰地醫生”很專業，輕輕地拿捏著蘇道年的左肩，而后趁著蘇道年不注意，猛地將左臂接了回去。

　　“嘶——啊！”倒吸了一口涼氣的蘇道年表情十分精彩，五官都團在了一起，顯得頭變得很大，“我就不該讓你們動手！”

　　…………

　　“都被別人打上門羞辱了，我們卻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我們的情報人員都是瞎子聾子嗎？”黃瀧瀚坐在辦公室后面，語氣平淡地質問著下屬。

　　不怒自威的黃瀧瀚把這些人嚇得可不輕，全都默不作聲地低著頭。

　　黃瀧瀚十指交叉，開口追問道：

　　“殺手的身份呢？”

　　“金志成，祖輩移居東南亞，雇傭兵出身，掌握三門語言，骷髏金幣成員。”宋季青很快給出了殺手的身份。

　　黃瀧瀚眉頭皺了皺，沉聲道：

　　“又是這群金錢至上的雇傭兵，那么雇傭他的人呢？”

　　“查不到。骷髏金幣的組織結構很難調查。”宋季青面色不變，搖了搖頭，后又補充道，“我們從畫皮面具入手，倒是找到了身份被盜用的原主，他前不久剛出去旅游，還沒有回來。”

　　黃瀧瀚眼神一凜，即刻下令道：

　　“徹查與其有接觸的人，一定給我找到這個‘從犯’。”

　　能得到出城人員信息，并制作假身份證件與畫皮面具的人必定在當地有一定的勢力。這樣的人是最好的調查對象，也是必須清除的蛀蟲，沒人會對他們手軟。

　　這些中高層隨即行動起來，宋季青卻被黃瀧瀚留了下來。

　　“季青，蘇道年反殺職業殺手，這件事你怎么看？”黃瀧瀚對蘇道年頗為關注，畢竟這是一個敢拒絕自己的“狂人”。

　　宋季青沉默了一會兒，而后開口道：

　　“我的評價不變，但要加上一條實戰型人才。”

　　“時而勤奮，時而怠惰嗎？”黃瀧瀚摸了摸下巴，既是在問宋季青也是在問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什么能讓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辦公室沉寂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宋季青才臉色怪異地開口道：

　　“他經常把回家種田掛在嘴邊，他八成是為了偷懶而努力。”

　　黃瀧瀚抬起頭與宋季青對視著，大眼瞪小眼的，都覺得甚是奇葩。

　　…………

　　阿嚏！

　　吊著左手的蘇道年坐在醫院病床上，側過頭去質問著周豪：

　　“你是不是罵我了？”

　　“我罵你？對，我是罵你了！”周豪氣不打一處來地叫道，“你居然把我賣了！我不罵你罵誰！”

　　之前“劇組”在這里做筆錄時，周豪醒了過來，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遂知曉了蘇道年用自己當誘餌的經過。

　　蘇道年皺著眉頭瞥了瞥周豪，覺得這個人很不對胃口，明顯和自己不是一類人。明明是自己救了他，居然還在這嗶嗶賴賴的，生死搏殺時哪有工夫管那么多。

　　蘇道年隨即閉目養神，不再理會周豪，沒過多久便“睡下”了。

　　來到小小星球，蘇道年活動活動左臂，感覺并無大礙，便放松地躺在了草坪上仰望著星空，同時自言自語道：

　　“左臂只是脫臼，沒有傷到骨骼，休息一兩星期就差不多了。我還可以薅不死樹的羊毛，加快傷勢恢復。”

　　想到這里，蘇道年扭過頭看向了愈發高大的不死樹。

　　不死樹樹干愈發粗壯，通體烏黑遒勁，幾根主枝快有嬰兒小臂粗了，新芽也幾乎都抽出細枝來了，只有最后幾顆“晚產兒”還掛在某枝丫上。

　　“差不多，應該能趕上‘末班車’。”蘇道年不再擔心營養問題，轉而看向了最后一塊至臻級源質精粹，呢喃道，“等我傷好了就可以進行最后三分之一的架構了。”

　　這一次被襲擊讓蘇道年危機感大增，急切地想要提升力量，想要弄死那個朱先生，但這事急不得，得從自保慢慢開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蘇道年靜下心思仔細思考著自己往后的發展，拔除暗世顯然是最重要的，這是神諭賬簿最主要的收入來源，而后便是提升身體素質以保證本命意境的順利施放。

　　雖然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但是兩倍速的一眨眼和十倍速的一眨眼區別可就大了。

　　“唉，只能等傷好了。”蘇道年計劃來計劃去，計到底都需要這條胳膊復原如初。

　　蘇道年最后看了一眼余額為零的星空，而后退出了小小星球，拿起手機不自覺地搜起了與強身健體有關的東西，健身器材、養生草藥、武功秘籍……

　　但逛來逛去，蘇道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

　　健身器材？玉麒麟影視公司里有很多，而且種類齊全，根本無需自己購買；

　　養生藥草？那還不如啃不死樹的樹枝、樹皮、樹葉，安安心心當一只“蛀蟲”；

　　武功秘籍？A4紙印刷裝訂，且沒有任何真材實料的假貨，怎么想都不可能承受得住神諭的“重量”。

　　無論是守玄傳下來的《黃庭經》，還是“劇組”收集的詠春拳譜，雖然都是拓印版，但也絕對當得起正品二字。

　　蘇道年自然不會上當，去買這些假貨，交智商稅。

　　但是這些能輕易玩弄人心的商家太可怕了，五塊錢兩本、八塊錢五本、十六塊錢十六本……這些促銷標語不斷沖擊著蘇道年的理智。

　　“萬一中了呢？萬一有一本成了呢？十六塊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也就是一頓炸雞的錢。”蘇道年不斷自我催眠著，手指離購買按鈕越來越近。

　　——此時的蘇道年就像是參與互動抽獎，關注加轉發，自認為自己可能是分子的分母。

　　“人要有夢想，萬一中了呢？”蘇道年最后自我催眠了一波，而后將這十六塊錢送給了商家。

　　唦，唦。

　　虛擬的錢幣碰撞聲響起，好似在嘲笑蘇道年傻，至于是真傻還是假傻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蘇道年，那個，還是謝謝你了。”旁邊床位的周豪見蘇道年醒來，扭捏地開口道，“下次我請你喝酒。”

　　蘇道年語氣平淡地回道：

　　“我討厭酒精。”

　　“呃，那就可樂加火乍又鳥口巴。”周豪愣了愣，想起了蘇道年一直點可樂炸雞套餐的場景。

　　蘇道年還沒有回答，病房的大門就打開了，紅色大波浪重新拉直，只在發梢處留一點兒卷的安紅沙搶答道：

　　“不夠不夠，披薩、火鍋、冰淇淋一樣都不能少。”

　　安紅沙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蘇道年病床旁，自來熟地拿起了放床頭柜上的香蕉，自己剝自己吃，完全沒拿自己當外人。

　　周豪癡癡地看著這副美人吃蕉圖，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周豪混跡新聞行業，在隔壁娛樂行業見過很多美女，但是像安紅沙這樣清新脫俗，英姿颯爽，還透著一股撩人韻味的，他還真沒見過。

　　“黃局長又要你帶什么話？”蘇道年不喜政治，不喜派系，不愿意和他們牽扯太深，態度自然冷淡。

　　安紅沙倒是無所謂，嚼著香蕉含糊道：

　　“你現在也是被保護人員了，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