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門開。
侯碧玉腳踩紅色高跟鞋,邁著貓步,推開大門,微笑著介紹道:
“到了,就是這里了。
“遠眺京杭大運河,近鄰廣陵市中心;頂層復式五百平,方形泳池圓浴缸;露天陽臺配穹頂,藤制沙發太陽光。
“……”
“Skr~Skr~!”背著劍囊,拉著行李箱的蘇道年驚掉了下巴,疑惑地出聲問道,“我不是說了要低調一點嗎?怎么搞得這么高調?”
這棟頂層豪宅的位置和高度蘇道年很滿意,可謂是中樞之地,但是這大小格局和奢侈程度就太離譜了,根本毫無低調可言。
侯碧玉不以為意,表情奇怪地反問道:
“經典海派與現代意式完美結合,簡約大氣,奢而不華,處處透露出屋主的自信氣度和生活品質。
“安保物業一條龍,絕無閑雜人叨擾。
“這還不夠低調嗎?”
蘇道年抽搐著嘴角,暗嘆一聲:
“我們不一樣。”
侯碧玉口中的低調與蘇道年想要的低調并不是同一個。
這其中有蘇玉錢和蘇騰霏的愧疚感作祟,想要多彌補蘇道年一些;
也因為侯碧玉與朱先生呆久了,見慣了私人游艇、私人飛機、私人城堡,對“豪華”二字的認知和蘇道年不一樣;
同時,侯碧玉也不想把蘇道年放置在難以監視的隱蔽地點。至于花的錢嘛,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客觀的時代因素也有,蘇道年記憶中的“豪華”都下降了一兩個檔次,有新的事物取代了龍頭位置,就像懸浮才是跑車的頂配。
——這棟看起來能打九十九分的豪宅,其實只有八十一分。
“好吧,讓你們破費了。”蘇道年咂了咂舌頭,將行李箱放在了入戶玄關,然后跟著侯碧玉在屋子里轉了一圈。
十四米長,廣闊無遮擋的頂級陽臺,所有景色,盡收眼底;
高低落差設計,黑色大理石西廚中島,可以做餐臺、吧臺、舞臺、炮臺;
透明可變色的穹頂之下,白色圓形浴缸,沒什么優點,就是耐砸、耐刮、耐操;
配套的鏡面電視防水、防抖、防震;
主臥大床豎著睡、橫著睡、斜著睡,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就是一個字——大!
床睡膩了,旁邊還有又長又寬的貴妃榻。
……
轉完一圈,蘇道年有些頭暈,坐在沙發上,輕撫著額頭,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不適感。
“怎么了?”侯碧玉走到蘇道年身旁,雙手抵著膝蓋彎處的裙角,將豐滿的臀部凸顯的渾圓挺翹,而后非常緩慢地坐下。
好似故意讓蘇道年多看一會兒。
侯碧玉一改往日優雅知性的氣質,隱隱透著一股肉食系的侵略性,同時傾斜身子,伸手抵在蘇道年的額頭上,關切地問道:
“發燒了嗎?”
第二反應則是:
無論是哪一種,蘇道年都覺得侯碧玉有問題,要么人品有問題,要么身份有問題。
至于沒有問題、意外而已、自己多想的可能性,在蘇道年眼里就是零。
畢竟此蘇道年非彼蘇道年,而是個心性涼薄,六親緣淺,小心謹慎,冷靜理智的人。在這種人眼里沒有巧合,沒有意外……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啊呸,一切都是陰謀詭計。
蘇道年神情不變,輕輕撥開侯碧玉的手,不甚在意道:
“我只是在思考今晚穿什么衣服。”
侯碧玉若無其事地坐直身子,教導著蘇道年該怎么與女生相處:
“小年,你是該好好想想了。
“平時穿運動衛衣沒事,但關鍵時刻必須要有一套得體的正裝。不需要多奢華昂貴,但一定要清爽整潔。
“……”
嫂子與弟弟相談甚歡,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就是一場雙方都沒有意識到的意外。若是換一個不那么多疑的人,這事就算過去了。
只可惜她色誘的目標是蘇道年。
“這個嫂子不簡單啊!最輕也會給老大戴好幾個綠帽子。至于最重嘛……”蘇道年心底這么想著,嘴上卻和侯碧玉虛心請教著。
時間就在這沒有營養的對話中流逝,下午四點整,蘇道年驚道:
“這都四點了!我該準備出發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今天約會要好好表現哦。”侯碧玉微笑著提起包,走出了屋子,一直與蘇道年打著招呼,說著再見。
但是當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侯碧玉和蘇道年的笑臉都瞬間冷了下去。
“哼!不近女色嗎?你現在還活著,只是因為需要你吸引二十四橋的注意。等江底的東西拿到手,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侯碧玉瞇了瞇眼睛,冷笑一聲,而后取出化妝鏡,補起了妝容。
蘇道年雙手插兜,神情不忿道:
“靠!半個下午的時間就浪費在了這個臭婊子身上。一沒種地,二沒練功,三沒修書,罪過罪過。
“希望你只是個人作風有一點點小問題,這樣的話,也許心軟的老大會原諒你。
“但要是真是諜戰動作片的話,我就只能辣手摧花了。”
……
快速地沖了一把澡,蘇道年換上一身白凈短袖,七分格子褲,休閑通勤鞋,離開了公寓大廈。而蘇道年剛出門,一輛紅色的電動轎車就停在了自己身前。
“嗯?你怎么會在……哦,不對,你們不知道我在哪里就有鬼了。”蘇道年無奈一笑,坐進了副駕駛。
同時,蘇道年抽出兩張火鍋券,朝著安紅沙晃了晃,戲謔道:
“你們工作真辛苦啊,好不容易才排到一次輪休。再晚三天,這兩張券就要過期了。”
“所以今天要把這兩張券用掉!”安紅沙鼓起腮幫子,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隱隱有些激動道,“口乞屯頁女子白勺!”
“不存在的非凡機關”,這聽起來很高大上,但實際上各種福利待遇都不及大型上市公司,甚至連食堂都是最普通的那種,唯一的優點就是阿姨手不抖。
但這顯然滿足不了一個真正的吃貨。
一回想起第一張火鍋券兌換來的外賣,安紅沙就饞得直流哈喇子,開車都不利索了,抓著方向盤的手直抖。
“我靠!你別嚇我啊!”蘇道年生怕出車禍,趕忙穩住安紅沙,而后抽出紙巾幫她擦了擦嘴角,并開口道,“你真該給車裝一個自動駕駛系統了。”
紅色電動轎車歪歪扭扭有驚無險地駛進了商場的地下車庫,蘇道年跟在安紅沙身旁,無所事事地環視著,卻有意外發現。
——有人跟蹤,還不止一個。
馴服目神后,蘇道年眼力大漲,都快趕上無人機的掃描儀了,瞳孔一縮便將幾個尾行者的外貌特征記了下來。
“沒見過,不知道是二十四橋的人還是朱先生的人。”蘇道年沒有聲張,若無其事地和安紅沙走進了火鍋店。
“老板,雙人卡座,川香麻辣。”安紅沙拿過蘇道年手中的火鍋券,立馬拍板了,完全不給蘇道年提鴛鴦鍋的機會。
這才方便她一人“獨占”嘛!
蘇道年現在的注意力都在那幾個尾行者身上,沒什么吃火鍋的心情,也就沒多話,任由安紅沙胡吃海喝,自己則是喝喝可樂,偶爾涮兩片牛肉。
蘇道年猜測火鍋店內也可能早有眼線,隨即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一觀察還真就讓蘇道年發現了三個熟人——陶俊、王雨、周婉怡。
“呵,看來是二十四橋的人了。”蘇道年略微放松了一點點,隨即準備撈起剛下鍋的牛肉,但是——我牛肉呢?
安紅沙歪頭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的咀嚼著,連緋紅的發絲粘粘在嘴角的辣油上都顧不得了。
“真是的。”蘇道年無語地搖了搖頭,又抽出紙巾給安紅沙擦了擦。
而安紅沙也沒有拒絕,和剛才在車上擦口水一樣,沒有閃躲,沒有害羞,任由蘇道年施為,她自己只是一個勁的咀嚼著。
但是辣油畢竟不是口水。
“擦不干凈,頭發上也是,先去盥洗室用清水擦拭一下吧。”蘇道年放下紙巾,卻見安紅沙還在盯著火鍋,只得撫了撫額頭,“我不動筷子,等你回來。”
聽得這話,安紅沙眼眸彎成了月牙,面帶笑意地離席,走進了火鍋店最角落的盥洗室。而遠處那一桌,也有一個黃發馬尾辮離席,走進了盥洗室。
周婉怡拿著化妝包,照了照鏡子,確認四下無人后對身旁的安紅沙說:
“上面命令,今晚去蘇道年新家安裝針孔攝像頭和竊聽器。”
與此同時,周婉怡打開化妝包,取出了一個“無線耳機盒”。
嘩,嘩,嘩。
水還在流著,安紅沙站在鏡子前沉默了幾秒,最后還是接過了耳機盒,沉吟道:
“我會完成任務的。”
純粹的朋友聚餐也許真的只是奢望,最后注定會被工作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