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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暮雪鎖寒城

第五章 除名史冊

一蓑暮雪鎖寒城 錢塘聞堰 5761 2020-04-06 17:11:20

  往后的二十年,兩人消除了彼此的隔閡,每日下朝,四人就在長樂宮享受一家人的歡愉時光。

  春夏圍欄騎射,秋冬吃酒賞花。長樂宮四季如春,笑聲綿綿。

  寒浞欣慰道:“本王有王后與王子在旁,如虎添翼,所向無敵!”

  長子寒澆,身高八尺,強壯有力,善于水戰(zhàn),封為過王,鎮(zhèn)守過邑;

  次子寒戲,身姿挺拔,機智多謀,陸水通吃,封為戈王,鎮(zhèn)守戈邑。

  公元前2002己亥年,寒浞二十年。兩兄弟同袍同戈,大戰(zhàn)斟灌氏和斟尋氏兩大諸侯,攻破帝丘,夏朝正式亡國。

  幾十年來,寒浞以為早已將夏朝的皇孫貴族斬盡殺絕,不料夏王姒相的妃子后緡忍辱偷生,公元前2001庚子年,寒浞二十一年,誕下了姒少康,少康不忘父仇和亡國之辱,習(xí)文練武,招募天下賢士,籌備復(fù)國大軍,正式向大寒宣戰(zhàn)。

  公元前1965丙子年,寒浞五十七年,姒少康使汝艾離間計,利用田獵放犬逐獸,襲殺寒澆,收復(fù)過邑。

  公元前1963戊寅年,寒浞五十九年,少康再次領(lǐng)兵攻打寒戲封地,收復(fù)戈邑。

  那年斟尋城的雪梨花開得繁華,一席的碎花鋪滿長廊,他等到的不再是她的腳步聲。

  烈烈風(fēng)中,一襲白衣,翩翩身影,容顏未改,大寒斟尋城外,墨錦正是此次親征的軍師。

  “柔然可好?”寒浞問道。

  “她……早已與你無關(guān)!”墨錦退去一半衣裳,露出胸前的箭傷,那最后逃離時中的一箭差點要了他的命,日后的漫長歲月里他駐守斟尋用琴聲幫柔然續(xù)命,是因為他根本出不了城。他緩緩從馬鞍下抽出一柄利劍,憋著一口惡氣說道。

  “你做了姒少康的軍師?為的是報當(dāng)年一箭之仇?”寒浞抬頭瞥了一眼墨錦的排場,又問道。

  “為了這一天,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墨錦幾十年如一日,助少康復(fù)國大任,“我如此努力,就是為了將你的一切毀掉?!?p>  “所以,你連那片梨雪海都不肯放過?”寒浞指著遠(yuǎn)處一片野火泛濫,問道。

  整個大寒城火光沖天,初春的梨樹還未退去一身蓑衣,卻助長了囂張的火焰,大風(fēng)吹過,花瓣帶著火星兒飄落,這將是大寒朝落幕之前最后一場夙風(fēng)吹暮雪。

  “它對我來說,是致命的傷害。姜蠡多種一棵,我就多一分危險?!痹瓉砟\對花粉嚴(yán)重過敏,自小他不喜歡瀟湘的梨雪海,更不喜歡大寒城的梨雪海,只有大火才能讓這無窮無盡的花海消失。

  “看來你心里始終沒有她,還有那根深蒂固的怨念!”寒浞為姜蠡感到不值,她一定想不到從小到大相伴的師兄是如此的抗拒她,逃離她。

  “不管如何,她將永遠(yuǎn)是我的師妹!我不會傷害她的?!?p>  “你難道不想知道姜蠡過得怎么樣?”寒浞又問道。

  “我就是來帶走她,她不屬于這里,絕不會再讓你傷她半分?!蹦\停頓了片刻,在他眼里,寒浞不是一個兒女情長之人。

  “姜蠡可以為了你,不顧一切,冒死進宮,而你卻不肯放過她在乎的人,究竟是誰傷她最深?”寒浞苦笑道。

  “借口!若非你執(zhí)意妄為,師妹她無需如此受罪,你該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墨錦指著寒浞咆哮。

  寒浞搖搖頭,冷冷回道:“你至始至終都不懂她的心,更不配得到她的真心!”

  “她是我的師妹,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我比你更了解她。我知道你只不過是在做最后的掙扎,今后師妹無需你擔(dān)心,瀟湘才是她最好的歸宿?!?p>  “你要將她帶回瀟湘?”寒浞猶豫了,“你不是最恨瀟湘嗎?”

  “一派胡言!”

  “墨錦,本王到了此時才明白,你終究是個偽君子?!?p>  “你……”

  “讓我告訴你,你為何如此殘忍報復(fù)姜蠡的真正原因吧!”

  “我讓你住嘴!”

  “瀟湘原來是竹林幽幽的世外桃源,瀟湘竹聞名遐邇,卻因為一個小女孩的到來發(fā)生了變化,師父和師娘更是疼愛于她,為了解她的思鄉(xiāng)之苦,將后山的那片竹林燃盡,改種梨花……”

  “寒浞,你給我閉嘴!”

  “不……”寒浞提高嗓門,繼續(xù)說道,“自此你懷恨在心,你生來對花粉過敏,更將一切恨意指向你的師父師娘,還有你的師妹。姜蠡一直不明白從小到大,你們關(guān)系不錯,但在梨雪海幫她耕種采摘的總是子桓而不是你。”

  “花品只不過是女娃兒喜歡的愛好,我一個大男人怎么可以去做那些?”

  “休要狡辯,就連你師父師娘的離奇死亡,你也脫不了干系?!?p>  “不準(zhǔn)你詆毀我?guī)煾笌熌?!?p>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本王早已查證,你第一次下山就計劃殺害他們,然后離開那個讓你痛苦一生的地方。”

  “荒唐!寒浞你死到臨頭,難道還要繼續(xù)拖累姜蠡嗎?”墨錦提高聲線,怒道。

  “本王知道末日來臨,早已將你的惡行書信至子桓。至于我的王后,她愿意和本王戰(zhàn)到一兵一卒,同赴黃泉?!?p>  “那是她太傻,她失去了寒澆,失去了寒戲,難道你還要她失去自己的生命嗎?她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你為何還不肯放過她?”寒浞終于知道阿澆死因的背后,竟藏著陰謀,那汝艾使用的離間計正是墨錦獻給姒少康的,汝艾就是出現(xiàn)在純狐身邊的蒙面女子。

  “是??!本王不能再失去她,她是本王唯一的牽掛?!?p>  “放手吧,沒有你,姜蠡會重新開始生活,真相往往是最殘忍的,我不希望她活在痛苦之中。”

  “此生能遇到姜蠡,本王無憾矣!”寒浞拂劍閉目。

  這時的寒浞已是暮年老人,無力帶兵廝殺,只能在宮墻內(nèi)茍延殘喘。他昔日帶兵的將領(lǐng),為保性命,早已叛變,打開城門,將他獻給了姒少康。

  “寒浞!”姒少康大聲喝道,“軍中各將士聽令,圍住大寒城,一個不留?!?p>  寒浞抬頭望了一眼姒少康,又慢慢地低下頭去,一言不發(fā)。

  “父王,今日兒臣終于回到了斟尋城,報了這國仇家恨。”姒少康仰天起誓,“史官何在?”

  “臣在!”史官立刻向前領(lǐng)旨。

  “聽命,今日起恢復(fù)我夏朝之國法家規(guī),大赦天下。至于寒浞犯上作亂,永除史冊?!?p>  “臣遵旨?!痹谙某氖穬裕]有記載關(guān)于大寒的只字片語,姒少康命人抹去了寒浞奪權(quán)前后六十載,成為了歷史的空白。

  此時的姒少康已經(jīng)平定了中原各部落,夏朝復(fù)國,建都綸城。

  回望一生,寒浞年少二十奪取政權(quán),君臨天下四十年,公元前1933年寒朝被滅。大寒城深深鎖住了這片梨雪海,就像一只烈火鳳凰難逃困境,最后淪為一場灰飛煙滅。

  “師姐!”子桓站在姜蠡身后,輕聲喚道。

  此時的瀟湘已經(jīng)隱世四十余年,子桓繼承了師兄云歌,成為了瀟湘第十代掌門。

  姜蠡轉(zhuǎn)身,依舊是那個模樣,在斟尋城的那些年,她還清楚記得最后時刻,寒浞勸她離開的畫面。

  那年斟尋城又是一個暖冬,滿庭的梨花早早地戰(zhàn)勝了寒冬,沉甸甸地掛滿枝丫,微風(fēng)吹過,白色的花瓣雨鋪滿長廊,一席悠長的地毯似乎又在迎接新嫁娘。

  近了,近了,那個使者的腳步聲,踏著花瓣匆匆而來。

  “報,大王,大王子寒澆不幸殉國……”

  “啟稟大王,小王子寒戲殉國……”

  “稟大王,純狐在燁月宮自盡了……”

  “不……不可能!”寒浞不敢相信,這亡國之日竟來得如此倉促。

  “師姐,快跟我走,那暴君的末日即將來臨,大師兄已經(jīng)攻打至斟尋城下?!弊踊缸灾獣r機成熟,大寒城的地理環(huán)境早已在心,他率先領(lǐng)著一眾弟子進了皇宮內(nèi)院。

  子桓一直潛伏在斟尋城,直到云歌負(fù)傷離世回到瀟湘派繼任掌門,此刻他早已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他站在姜蠡面前,問道:“師姐可知,墨錦來了?”

  “柔然她失約了,終究沒有勸動大師兄復(fù)仇?!苯煌锵@道。

  “師姐當(dāng)年果真與那柔然公主立約?”子桓十分驚訝當(dāng)年姜蠡助柔然與墨錦團聚,竟有立約一事。

  “那年,柔然初醒,她曾答應(yīng)過我,若此生能與墨錦重遇,定與他隱匿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事。我放棄了此生追求,成全他人,卻換來如此結(jié)局?!?p>  “可恨至極!”子桓憤怒道,“那柔然不守約,害苦了我大師姐,跟我走,不要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

  “子桓不要再勸我,我誓與大寒共存亡!”姜蠡眼神堅定,絕不離棄,她讓阿碧和李承淵負(fù)責(zé)帶領(lǐng)內(nèi)侍眾人離宮,并陸續(xù)鎖上了大寒城東門、西門和北門,獨留南門面對敵軍大營。

  “王后應(yīng)該回到瀟湘,此刻的斟尋城異常兇險,本王再也沒有能力保護你?!焙吠蝗怀霈F(xiàn)在身邊,說道。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你那柔然,口口聲聲答應(yīng)不再復(fù)仇,暗地里卻讓大師兄助姒少康起兵……”子桓將一切過錯都指向柔然,對著寒浞罵道。

  “不會是柔然,柔然一定出什么事了,不然……”寒浞搖搖頭,他不相信柔然會如此絕情。

  “事到如今,你還包庇她,我今日一定要將師姐帶走,離開你這個是非不分的魔君?!弊踊缸ブ坏氖郑瓪鉀_沖地向寒浞抱怨道。

  “我的孩子沒了,我哪里都不去,就讓墨錦攻了斟尋城,殺了我?!苯凰﹂_子桓的手,做好了萬死準(zhǔn)備,她的寒澆和寒戲沒了,孩子出征前的豪言壯語猶在耳畔,她站在城墻高處親眼目送他們離開,那一別成了永別。

  “對不起!對不起!”寒浞望著姜蠡失魂落魄的樣子,自責(zé)起來。

  “都是我的錯,我的阿澆,我的阿戲,娘親好想你們,你們回來好不好……”姜蠡忍不住失子之痛,沖著老天爺喊道,“娘親要怎么做,你們才能不怪娘親?”

  “王后沒有錯,都是本王一人的錯,本王此生罪孽深重,老天爺卻都報復(fù)在本王的愛人身上!”

  寒浞走近姜蠡,輕輕牽起她的手,說道:“本王想帶你去個地方?!?p>  “哪里?”姜蠡問道。

  “永寧宮的梨雪海漂亮極了,本王已準(zhǔn)備好要將她送給你。”永寧宮是賜給阿澆和阿戲的宮殿,兩位王子是他們的心頭寶,寒浞要將這片剛成形的梨雪海送給歸來的孩子。

  他知道孩子開心,姜蠡就開心。姜蠡望著寒浞,熱淚盈眶。

  他們倆并肩行走在那一片若雪花海里,互述衷情。

  “王后可知眼前這片梨雪海,這般景象,本王并非一次而成。”寒浞想轉(zhuǎn)移姜蠡的悲痛,說道。

  “大王還有故事瞞著臣妾?”

  “原本想花一生的時間,我慢慢地講,你慢慢地聽?!?p>  不一會兒,姜蠡的肩上,頭上都落滿了花瓣,寒浞見狀,輕輕拂去,為她展開紙傘。

  “大王,您想讓臣妾流多少眼淚才好?”這些年,承蒙厚愛,寒浞和姜蠡把每一天都過得幸福快樂。

  “王后是本王此生摯愛,哄你都來不及,本王答應(yīng)你聽完最后一個,不會再讓你流淚?!?p>  那年,沙場初遇,姜蠡的颯爽英姿給寒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暗暗下決心要將斟尋城打造成美麗的雪海城,想不到幾年后瀟湘求藥再次遇見了她,后羿頒旨成就了他們的婚事,終于可以在初春迎娶他的新嫁娘,這也是當(dāng)初他沒有抗旨的私心。但當(dāng)他滿心歡喜,吐露心聲之計,得到一封密函,姜蠡心中只有墨錦,前來斟尋的目的更是不單純。寒浞心灰意冷,藏起真心,更是走上了一條虐妻之路。長樂宮前的梨雪海像是懂人心似的,齊齊枯萎而死,寒浞不信,派人數(shù)次前去霧緲峰嫁接梨苗,死傷無數(shù),才保留下這片梨種,他日日照料著幼苗,更是廣求天下農(nóng)業(yè)專家。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梨雪?;盍?,可姜蠡卻面臨死亡,陰差陽錯之下李承淵成了第一個帶姜蠡看雪海的人。

  “大王,當(dāng)年雪崩之際,你身后拿著的可是梨種?”姜蠡微微一笑,問道。

  “王后英明,本王想為你在斟尋城栽一片同樣的梨雪海,就像瀟湘那片思鄉(xiāng)的梨雪海一樣。”原來,寒浞當(dāng)年早就看到了瀟湘的那片,后來他還偷偷摘了一個果子,香甜可口。

  “那片梨雪海是娘親留給我唯一的記憶,我曾想靠自己的努力,將瀟湘那片梨園變成正真的梨雪海,但終究想不到是大王圓了臣妾的夢?!?p>  “在本王心里,王后在哪,梨雪海就在哪,本王會不顧一切回來找你?!?p>  “大王,對不起!當(dāng)年在霧緲峰,我不該阻攔你表明心意,我們錯過了太多。”

  “這一世太短,終究止步在咫尺天涯間。本王朱顏早改,王后還是舊容顏,未能相伴終老,慚愧慚愧!”寒浞深深地嘆息道。

  “大王這一世欠下的債,讓我替你還了吧?”姜蠡靜靜地靠著寒浞,望著眼前這片雪海,默默閉上眼睛。

  “對不起,讓你失去了兩個孩子,本王不想再失去你,若此生我還盡了債,來世我一定會在漫天梨花樹下等你。”寒浞憧憬著未來,悄悄地在姜蠡身邊使了迷香。

  此時,子桓派人跟了上來,見寒浞懷中昏迷的姜蠡,問道:“大王,還有什么需要我轉(zhuǎn)達(dá)的?”

  “余生就請你幫我好好照顧她,讓她快樂多一點,最好忘記斟尋城的一切吧!”

  南門一開,離別在即。寒浞幫姜蠡收拾好房中的物品,讓子桓帶著姜蠡先離開斟尋城,并讓他起誓若見不到寒浞的尸首,不準(zhǔn)她輕生。

  “姜蠡,永別了!”寒浞輕輕地在她額頭一吻,感覺到姜蠡身上的梨花香漸漸離他遠(yuǎn)去,他轉(zhuǎn)身關(guān)上城門,此刻早已老淚縱橫。

  春風(fēng)渡江南,瀟湘一載又一載。

  后院老樹發(fā)新芽,姜蠡已佇立許久,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不遠(yuǎn)處子桓正手捧風(fēng)衣等候。

  他輕輕向前幾步為姜蠡披上,看到她還是呆呆望著院中的桃花樹,此時的桃花早已開滿瀟湘山前山后,那是怕姜蠡見著梨花傷神,子桓命令弟子將方圓百里統(tǒng)統(tǒng)換成了喜慶的桃花,唯獨缺了霧緲峰那片山頂。

  “師姐,外面的桃花開了,不妨出去看一看?!弊踊篙p輕松松摘了一支,前來討喜。

  “是啊,那一定美極了!”姜蠡心里一震,望向房中窗口懸掛著的那幅梨雪圖,原來寒浞描繪的是斟尋滿城的梨雪海等待著新嫁娘的到來,那時他一定很開心,手捧著畫軸,憧憬著未來,那是他準(zhǔn)備送給新娘的第一份見面禮,卻始終沒有送出去。

  姜蠡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回房中,子桓也緊跟其后。

  “師姐,怎么了嗎?”子桓追問道。

  只見她跑到梳妝臺前,輕輕撫著寒浞留給她的物件,仔細(xì)打量著發(fā)現(xiàn)每一件都如此用心,在不明顯的地方都篆刻著一個蠡字,為何當(dāng)初她進寒浞的房間卻沒有注意到呢!

  “師姐,別難過了,寒浞曾讓我立誓,若你見不到他的尸首,絕不能輕生了事。”子桓望著姜蠡對手中物件的眷戀,安慰道。

  “他是讓我好好活下去……”姜蠡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苦楚,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既然他這么愛你,你更應(yīng)該帶著他的這份愛勇敢生活,瀟湘是你的家,就當(dāng)他把你送回家了?!?p>  “可這個家,沒有他,沒有我的阿澆和阿戲。”

  “大師姐,你的痛苦我懂,就讓這一切化成一場夢吧,現(xiàn)在只不過是夢醒了。”

  “這幾十年來的每一天都如此真實,我要怎么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場夢呢?子桓,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忘記失去他們的痛苦?”

  “你還記得嗎?從前你可以為一只小貓小狗的生死哭泣,所有的師兄弟都笑話你,只有我陪著你安慰你逗你開心。傷痛總會過去的,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生活,大師姐放下過去吧,唯有你好好活著,才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p>  “你還記得從前?”

  “只要是和師姐一起的日子,我都銘記于心?!?p>  “我夜夜都難眠,心心念念都是和他們一起的畫面,這一場夢我是醒不過來了?!?p>  “好了,我們不想了,暫時將不開心的放到一邊。我陪你出去走走,弟子們都想著見見你,不要讓他們失望了?!?p>  “嗯!”姜蠡整了整妝容,讓人看上去不那么憔悴。

  兩人路過前廳,見到各弟子紛紛圍在一起,熱鬧非凡。

  子桓陪著姜蠡一同走進大廳。

  “稟掌門,今年出了奇跡,霧緲峰頂竟然是罕見的一片梨雪海,有門下的弟子已經(jīng)摘了頭枝送來?!?p>  “快,拿給我。”姜蠡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捧著它,哭了,那枝花色潔白,枝撐如傘,似一朵朵雪花佇立其中,是他。梨花冰身玉膚、凝脂欲滴、嫵媚多姿、獨占枝頭,它是純情的象征,是一輩子的守候不分離,是寒浞對姜蠡傾囊相授的愛戀。

  “他成功了!”姜蠡開心地向子桓展示著手中的梨花枝,這正是她與寒浞一起研究的品種,“子桓,他真的來找我了!”

  “師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子桓瞧了瞧花枝,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何不同。

  “不,他終于托人送來了新的梨花枝,他托人前來告訴我,他在那等我,我要去霧緲峰找他。”姜蠡系緊了風(fēng)衣,開心極了,就像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

  “這只不過是一枝普通的梨花枝而已?!弊踊笂Z過那花枝,明明白白地說道。

  姜蠡豎起食指,會心一笑,搖搖頭說道:“你不懂他,他當(dāng)年藏了梨種回來,瞞著我栽滿了長樂宮,等到梨雪成海,他說就來瀟湘娶我。如今他又在耍小聰明,只不過這次被我提早發(fā)現(xiàn)了。”

  “霧緲峰頂風(fēng)雪交加,你如何找得到?不如我派人去尋,你在瀟湘等消息?!?p>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會讓你找到他的,我一定要親自去找他,他只想見我一人?!?p>  “去意已決?”子桓重復(fù)了姜蠡的決心,他懂她,沒有什么能阻止她回頭,一如既往的支持就好。

  “莫染風(fēng)塵一枝雪,人生看得幾清明?!苯稽c點頭,將那花枝輕輕擁入懷里,說道,“還盡今生債,梨海叢中笑。”

  “你終究還是在等一個人……”子桓望著姜蠡的眼神,如同當(dāng)年出嫁時望著她的模樣。

  “他隨風(fēng)而來,我愿隨他而去。”姜蠡淡淡地笑了,她踏門而出,步子穩(wěn)健如風(fēng)。

  “掌門,您就這么隨著她?”一弟子心急問道。

  “誰讓我心中只有她。”子桓輕聲回應(yīng)道,派人跟著她,不能讓她出事。

  “掌門,你若再錯過,可真的來不及了!她若找到寒浞,絕不會再回瀟湘。”

  “此刻我多么想讓她找到她的夫君,就只怕尋遍天涯海角,終究還是失望。”子桓望著姜蠡離開的背影,嘆息道,如今即使自己身為掌門,也無法撫平姜蠡的傷痛,與其將她置于籠中,不如放歸自然。

  霧緲峰上,一襲青衣,隔世相尋,染盡了漫天飛雪,誰與她齊白首,不過是夢一場。

 ?。ńY(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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