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禁足在家的江硯安和霍向榆相處的愈發融洽,他漸漸的放下心頭對于霍向榆的戒備后,反而能感受的到她身上的些許溫柔。
這天晌午,江硯安批改完奏折后向后仰了仰頭,全身的骨頭感覺都在叫囂著疲累。在他禁足的這些日子里,雖是魏帝給他的奏折少了,但他和吳述白的計劃卻是一點也沒耽誤。吳述白一直派人在飛遠將軍身邊盯著,一旦有什么異動便會稟報江硯安,而陳京堯這邊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和季千屹聯手的機會。
遠處一陣琴聲飄來,這琴聲婉轉悠揚,似與塘邊的木橋倒影相映成趣,又和門外的垂柳左右搖曳,惺惺相依。江硯安揉了揉眼睛,起身朝門外走去。
晌午的陽光不算毒辣,溫溫和和的浮在霍向榆的青色衣衫上,陽光的光暈把她的五官照的朦朧透亮,像是專門渡在她身上一般。素手撫琴,揮袖而彈,清澪如泉水般甘甜的琴聲從她的指尖流到了院內的木橋之下,可絲絲暢快空靈之中又帶有些許不可察覺的落寞與思念。
她的琴音拂去了江硯安心頭的疲憊與煩悶,二十多年來的他第一次覺得這種生活竟然還不錯。自己疲憊不堪的時候一出門就有可以洗去心頭煩悶的琴聲,和人。江硯安背起手走到她的身后,看著她素手微微挑起琴弦,看著一旁的柳葉好奇似的輕輕飄到她的秀發上。
霍向榆彈琴的手停了下來,她望著早春的景色有些出神。嫁進東宮的這些日子,她好像并沒有從中得到一點有利于江歸時的信息,也并沒有幫助到他。想到這兒,霍向榆壓住還在微微顫動的琴弦,輕輕的嘆了口氣。
“愛妃為何突然嘆氣?”江硯安在她背后突然說話。
霍向榆吃了一驚,她忙從石凳上站起身,朝著江硯安行了個禮。
“臣妾只是......女兒家的傷春罷了。”霍向榆頓了一下,接著說,“殿下不必介懷。”
江硯安看了一眼隨著清風飄動的柳枝,沒有答話,只是向前邁了一步,抬起手將霍向榆頭上的那片柳葉給拿了下來。
他把這片柳葉放入霍向榆的掌心,盯了她許久,轉而笑道:“該用膳了。”
——————————————
大司馬府。
小半的夜空混著月光的銀霜,呈現出幽深的半銀半白,有一種蒼茫蕭瑟之感。夜蟲鳴起,街頭鬧市的吆喝聲隔絕與大司馬府之外,顯得既遙遠又親切。葉知予小酌了幾口府上的清酒,爬上了自己廂房的屋頂抬頭看著滿天繁星。
銀河流轉在清冷夜空中,她在月亮的圈圈光暈里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在藥師谷中無憂無慮的身影。葉知予拖著自己的下巴,望著空中若隱若現的烏云,微微有些出神。
剛從書房走出來的季千屹抬頭就看見了獨自坐在屋頂上的葉知予,冷風輕輕拂過她的長發,單薄的背影溶在這茫茫無盡的夜色之中,顯得愈發孤獨。
季千屹遙遙地望著屋頂上的那個單薄的身影,抿了抿唇,轉頭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沈南風。沈南風倒是看得挺透,當他看到自家大人的眼神時便已了然于心,還沒等季千屹發話,他便抱著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屋頂上的磚瓦發出清脆的響動,季千屹撩開自己的長袍坐到了她的身邊。葉知予轉頭看了他一眼,脫去了官服的季千屹少了些許大司馬的威嚴,倒是多了些素衣清風的溫和之感。雖說這些日子她見慣了身著官服的大司馬大人,也看過了這般溫潤如風的公子季,但還是感覺自己離季千屹進了一步。
冷風吹過季千屹的衣衫,將他身上獨有的云墨香帶進了葉知予的鼻息。她抬頭望天,這股熟悉的味道的確讓她感覺安心了不少。
“想家了?”季千屹看向她,眼眸中少有的溫潤而澤。
葉知予癟了癟嘴,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裙擺,從自己的鼻腔里軟糯糯的應了一聲。
她的這般反應倒是讓季千屹吃了一驚,沒想到之前藏在殼里的小刺猬今天突然袒露出了白嫩嫩的小肚皮。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揉揉這個圓滾滾的小腦袋。可季千屹突然頓了一頓,停在半空中的手緩緩的放了下去。
算了,畢竟自己也沒什么身份和資格這樣做......
已是人定,街邊小販也統統收拾攤貨準備回家。街邊百姓人家燈火瑩瑩,偶爾傳出幾聲孩子調皮的喊叫和大人們的責罵聲,夜晚的京都城一切都是這么安逸美好。
二人看著那些普通且平凡的人們,心頭也在偷偷向往著那般簡單且幸福的美好。他們都默了片刻,突然,季千屹想到了什么,朝著葉知予挑了一下眉,故作神秘的說:“走,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