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一個襁褓里的嬰兒時,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花拾,也就是我的姐姐。
直到我四歲了,也都是姐姐一人在照顧我,偶爾鄰居也會來串串門,蹭幾次吃喝,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他的親人。
我曾經好幾次問我的姐姐:“我們的爸爸媽媽在哪里?”
每次,姐姐給我的回答都是:“他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時不時會給我們寄來一點東西。”
說實話,我并不信。
每天白天,姐姐她都會出去給人跑腿打雜,像什么:洗洗盤子,洗洗碗,送送東西……諸如此類的雜活。
每次干完一件事,她都會獲得相應的報酬。
我也知道,那所謂的報酬就是一些銀光閃閃的東西,她說那東西叫做“錢”。
“錢”可以買來他現在吃的東西,還有睡覺用的床。
每天白天她出去跑腿的時候,隔壁的小哥哥就會殷勤地過來照顧我,然后等他目送著姐姐走了,就獨自坐在床上拿著拿過來的書看。
好吧,我承認,自己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哥哥,不過,姐姐請過來的人,還是要善待比較好……
有一天,那個小哥哥有事情,他和我說,他今天不能來照顧我了。
好吧,我很高興,終于可以自己待一天嘍!哈哈!
我興奮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嗯……要不然先出去走一趟?這聽起來怪有意思的……”
我自言自語的說道。于是我偷偷拿了一塊饅頭,唱著歌,走了出去。
沒想到,我剛一走出去,就被一個人給從頭上套上麻袋捉住了。
我心里特別的害怕,但是又不敢出聲,怕他一怒之下剁了我,所以,我就這么沉默的被拖了一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人將麻袋的口子堵住的東西給摘下來了,說我可以出來了,我戰戰兢兢的爬了出來。
我能感受得到,當時我的渾身都在發抖。
我的面前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穿的很奇怪的人跟我說:“小弟弟,你知不知道這個?”
說著,從他的兜里掏出了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
“沒想到這個人還挺和顏悅色的……”
我在心里嘟囔道,隨即點了點頭,叫他們知道我是知道這東西叫“錢”的。
“你們可千萬別看不起我!我也是有文化的人!不能給姐姐丟臉!”
我在心中給自己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叫自己鎮定。
那人一揮手,讓旁邊的一個人拿上來了兩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他們一下子解開上面捆著的帶子,頓時,一大堆銀豆豆噴涌而出,灑在了地上:“哇!好多錢啊!”
我伸出手就要去撿,但是忽然想起來姐姐和我說,別人的東西不能拿,就算是掉在地上的也不能撿,我硬生生的將那只手給拽了回來。
思前想后,決定憑我的一己之力與他們打商量:“哥哥啊,您看,您有這么多的‘錢’,就分給我們一點,也不會損失太多對不對?我要的不多,就……十個?十個行不行?”
我生怕他們拒絕,于是還沒等她開始說話,我就又加了一句:“十個不行的話……五個也好,五個?”
面前的那個人愣了一會兒,隨后“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我很納悶:難道我說的話就有這么好笑?我是在很認真的與他們商量好不好!尊重一點我!好不好!
好吧,過了一會兒,他終于不笑了,指了指地上的那些“銀豆豆”,和我道:“你想要這些?”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又道:“想要的話……那你就答應我個條件行不行?”
我再次點了點頭:只用答應一個條件就能獲得這么多的東西,那豈不美哉?
嘻嘻,等我回到家之后,姐姐一定會夸我聰明的!
面前那個人語氣陡然一轉,道:“但是……這個條件……可能會有一點疼啊,你不在意吧?”
我回答道:“沒事,只要能得到那些東西,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十分堅定,但是……為什么我感覺……面前的這個人笑得有一點點點陰險呢?
罷了,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我小聲的問了一個問題:“那請問……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條件,是什么呢?”
那人又笑了一下,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見他不正面回答我,便低下了頭訕訕的“哦”了一聲,老老實實的繼續呆在地上了。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人,拿著一把劍,走了過來。
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就感覺心口的地方涼涼的,好像有什么液體從里面流出來了。
我呆呆的望著面前的人,好一會兒,才感覺從心口處傳來一陣抽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突然感覺喉嚨處有什么東西在這里堵著,使勁咳了一聲,噴出了一點東西。
是鮮紅色的。
血。
我驚恐的看著這把插在我心口處的劍,戰栗了一下,隨著身體的移動,劍刃在體內跟著移動,使得我周身痛的稍微有一點點痙攣。
我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令自己的身體停止顫抖,這樣或許會讓我稍微好受一點。
面前那人“嘖”了一聲,搖了搖頭,道:“生命力真是頑強,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說著,便將劍刃從我的心口拔了出來。
我的全身跟著他的動作一個踉蹌向前撲了個狗啃泥,剛剛長出來的門牙瞬間被磕掉了,一股子鐵銹味在我的口腔內彌漫開來。
我咬牙,將那一聲喊聲封鎖在了我的喉嚨里,努力不給姐姐丟臉。
冷不防的,后背傳來了一陣鉆心的疼痛,又是那把劍!我的身體被他用劍尖挑了起來,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地上濕濕涼涼的,像有什么東西……
我終于明白了,他們是想要我的命。
我努力的翻身,試著逃跑。
但是一動,就會牽動傷口,發出陣陣疼痛。
跑是跑不了了。
“干脆就呆在這里,自盡吧。”
我的腦海里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不過……又怎么自盡呢?
吞金自盡?
沒有金子,要是有金子也早就花了。
上吊自盡?
哪里有繩子,而且,哪容得下給我這么多時間。
咬舌自盡?
這好像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一咬牙,試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但是……
我的牙,基本都在剛才磕在地上的時候磕沒了。
既然沒有辦法自殺,那就只好自己等死了……
我靜靜地等待著他們殺死我,到時候,我的靈魂就會自由了。
來世,我還要做花拾的弟弟。
那人一劍刺向了我,好像是將我的痛感神經給刺壞了,我已經完全沒有痛感了。
過了不知多久,我變得輕飄飄的,漂浮在空中。
太好了!我可以走了!我可以輪回轉世了!
我激動萬分的想要從大敞著的門飄出去。
一只大手伸向了我,我急忙躲閃,但是沒有躲開……
想象中的刺痛并沒有襲來。
哦,他不是神武大帝,他沒有辦法徒手抓住我。
哈哈!我笑得整個身體抖來抖去,那人氣得渾身發顫。
不過,下一刻,我卻心涼了:冰冷的鐵器再次刺中了我的心臟。
“我雖然不是神武大帝,但是四界各種氣節制成的法寶我還是有的。”聲音十分冷淡。
我抿了抿并不存在的嘴唇,不甘心的閉上了眼。
“姐姐,我走了,徹底魂飛魄散了,你不要傷心。”
“記住,無論有什么困難,我都永遠站在你的這一邊。”
“謝謝你這么多年以來照顧我……我很知足。”
我尚有一絲殘碎的魂魄神志,在緩緩的飄蕩。
“不——!”
是誰在叫?還叫得如此可怖?
姐姐?是你嗎?
不要傷心,不要為我惋惜,好好的活下去,為我報仇。
最后一絲殘存的魂魄從人間像蒸汽一樣從人間蒸發,化作萬千碎片,像輕紗一樣,隨風飄蕩。
我的心緊緊揪著,但是沒有辦法,只得聽天由命,從這世界上,永遠消失。
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