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室外面的那些人并不知道發生在獨立的隔間里的事。
他們不在乎,也無暇去想那個被帶走的叫馬柯的人是誰,發生了什么事,心里只盼著趕快起飛。
他們都知道只有三架飛機,一架已經飛走,就剩下一架了,當然還有一架更小的飛機。
不過他們并不會指望能坐上這架小飛機,因為它是大人物們乘坐的,更何況它已經飛走了。
他們擔心那些感染者會一下出現在眼前。
雖然他們來到這里都持有通行證,也都經過檢查,但誰也不能保證一定就沒有被感染的人,所以他們之間并不都是互相信任的。
他們總會被一丁點異常的動靜嚇到,比如一個人碰到什么東西,哪怕是一點聲響,甚至說話聲大一些或者輕微的咳嗽,都會被嚇得不輕。
因此,偌大一個候機室里,就如墳場一樣寂靜。
那些座椅早已破敗不堪,有的坍塌下來,歪歪扭扭的翹著。銹跡斑斑的支架張牙舞爪,如同死神一般,仿佛在對他們說,要么趕緊離開,要么就死在這里。
候機室外的飛機場上,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們來到巨大的早已沒有了玻璃窗的空口前,看著飛機和在飛機下忙碌的戰術隊員。
幾個火種保護戰術隊員,真開著貨物牽引車正在忙碌著,拉著大箱小箱的貨物,然后用傳送車向飛機傳送著。
他們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來看那一線希望。
飛機在,他們的希望就在。
雖然如此,但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情景還是難得一見的。
他們中沒有人知道那些戰術隊員,在這樣一個荒廢多年的機場里,從哪兒弄來的這些載具,來運送他們第一次看到的貨物。
在他們看來,這些貨物一定是非常重要,應該是用來重新建設新生活的!因為那些大人物一直在這樣告訴他們,大人物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活得更好。
因此,他們認為戰術隊員運送的東西,都是為了大家。
他們慶幸這個已被廢棄的機場并沒有留下太多的骸骨,可以讓他們稍微安心的打發等待的時光,而不至于呆在滿是骷髏的地方。
尖銳的哨聲在候機室響起。
他們如聽到了上帝的召喚一般,默默地來到大廳的一個角落排成二列長隊,經過戰術隊員的檢查后,從破敗的出口的樓梯,走進充滿霉味的一樓。
在這里,他們看到了無數的森森白骨。
他們為了不踩踏到白骨,盡量從散亂的骸骨中找出一條路來,來到了另一個出口。
他們終于見到了渴望已久的飛機。
舷梯就在他們眼前,扶手似乎已經銹蝕得快脫落了,踏板銹蝕得也很厲害,看上去不足以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除了舷梯,他們還看到了一部分機體,可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們看到的那部分機翼,泛著奇怪的黑黃色,尤其是接縫的地方,一排排碩大的鉚釘,黑乎乎的,銹跡斑斑。
飛行員好像在測試后緣襟翼和擾流板,它們很不協調地上下翻動著。
除此之外,他們再也看不到飛機的其他部分,可誰在意呢?
他們不知道飛機是否能飛,或者是否能順利的飛到目的地,但只要周邊的人都還活著,他們心里就會安心許多,至少有人陪著。
一部分戰術隊員再次對他們進行檢查,當然,不是檢查什么武器、化學品之類的東西,而是檢查是否有人感染。
另一隊戰術小隊卻押著戴手銬的馬柯先行登上飛機。
愛麗絲在人群中看到了在舷梯上的馬柯,興奮地想喊一聲,可被左臉腫脹的艾達爾制止住了。
杰克李似乎并不想離開他的野牛,依然坐在駕駛室,雙腿搭在方向盤一側,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還吹著哨子,看著人群中的艾達爾。
畜生,你竟然騷擾艾達爾,你會有報應的!邁克一只手挽著艾達爾,另一只手輕輕地扶著愛麗絲的頭,憤恨地看了一眼杰克李。
馬柯還是被他們抓了,事情還是發生了,不過,總比把馬柯一個人留在星晟市好。希望星際生化能對馬柯好一點,這樣,我和邁克會好受一些。
邁克把愛麗絲讓到了舷梯前面時,使得在邁克后面的艾達爾稍作停留。
她利用這一時間,抬頭向舷梯盡頭看去,想和馬柯打個招呼,可馬柯已經上了飛機。
嗚嗚!
這是星晟市的人們所熟悉、演習時使用的警報音。
警報器一旦響起,可不是什么好事,說明有病毒感染者。
一輛野牛車從機場的另一頭瘋狂飛馳而來。
杰克李即刻跳下車,老遠就迎著那輛車。
啪啪啪。
機場的大燈竟然被打開了,跑道燈光也部分打開了,有些起飛不需要的燈也打開了。
老板就是有眼界,這么多年來,花那么大的功夫,一直養護著這些玩意,看來真的派上用場了。
杰克李兩手反剪背著欣賞著燈光,心里贊賞著他的老板。
吱——
飛奔而來的野牛被一個急剎停住,依著慣性抖動了一下。
從車上陸續下來幾個膀大腰圓全副武裝的家伙,其中一個黑臉大漢,跑到杰克李面前。
“所有人都撤出來,那些感染者離這里不遠了,天色比較暗,它們的行進速度并不快,但我們應該起飛了。”
“好,叫兄弟們上飛機。”
“明白!”
眼見大漢離開,杰克李打量一下周圍,再次看了一眼他的野牛車后,就向飛機走去。
沒有工作人員,沒有乘務員,甚而沒有機場的指揮和導航臺,就只有杰克李的戰術人員。
在杰克李登上飛機后,他們弄開了舷梯。
飛機開始滑行,而機場周圍,尤其是有一部分被打開燈的建筑里,開始有“人”云集,鐵絲網前也聚攏了許許多多的“人”。
飛機開始加速,飛行員緊緊盯著跑道,而不是儀表。
因為他們看到了燈光下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擔心那些“人”會跑到跑道上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么他們可能就永遠留在這里了。
飛機開始拉起,發出怪獸般的嘶吼,機身開始顫栗起來,發出了咣啷咣啷的聲音。
這臺老爺車總不會在天上散架了吧!
身為戰術隊員的飛機駕駛員,當然知道這架飛機的年齡,以及它的保養情況,因此擔心不已。
他的汗水開始從臉上滲出,這使得來到駕駛艙的杰克李也開始緊張起來。
“裝備和那些寶貝過重。”同為戰術隊員的副駕駛趕緊解釋。
“不是說過,扔掉一些人嗎?”
習慣于下命令的杰克李,依然在這個時刻,教訓著作為戰術隊員之一的副駕駛。
話雖然不合時宜,卻能顯示他的地位。
副駕駛無奈地,“是嚴格按照人數來執行的!”
杰克李也許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該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便沉默下來。
飛機在爬升的過程中,機場已經快被感染者占領了。它們從四處而來,成群結隊,向燈光明亮的機場移動,并慢慢聚攏。
它們在跑道上紅紅綠綠的燈光交織下——
有的脫皮露骨,鮮少的肌肉,掉出眼眶的眼珠;
有的如白內障的雙眼眼睛依然會盯著上空;
有的拖著殘肢爬著;
有的作沖天嘶吼狀;
有的互相撕咬著,吞噬著彼此僅存的一點皮肉。
為數不多的感染者,在跑道上盡頭的半明半暗之處,仰望著天空,似乎在詛咒著拋下它們的飛機。
——這一切都在黑白紅綠之間交映著,詭異而恐怖。
當人們從舷窗看到這一切時,有的埋頭祈禱,有的哭泣,有的一臉木然。
他們曾經都是星晟市的人啊!艾達爾就坐在舷窗前的位置,滿面淚水,身體激烈地顫抖著。
抱著愛麗絲的邁克,伸出手緊緊摟住艾達爾的肩,艾達爾順勢將頭埋在邁克的腿上,嗚咽起來。
愛麗絲看著悲傷的艾達爾,便傾身伏在她的身上,撫摸著媽媽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