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長,把他抬過來干嘛!麻子哥白天受了那么重的傷,先前剛敷藥!”狗子摸了摸頭,說話的時候眼睛還瞥了一眼剛剛烤肉的石板。
“讓你抬過就抬過來,趕緊去,磨磨唧唧干啥!”
狗子起身叫了兩人跑去打算把抬人過來。那叫張麻子的大漢著實壯碩,兩個人還抬不動,回來又叫去了兩人才把人弄了過來。
陸天行一看這架勢,擺明兒是有顧慮,想試自己藥真假如何啊!
人抬過來了,好家伙,傷得不輕,躺在地上的這叫張麻子漢子一只耳朵都沒了,臉上血污沒怎么擦拭干凈,全身上下更是纏著不知幾層裹傷布,臉色更是極差,蠟黃蠟黃的,顯然受傷不輕,失血過多;
待劉魁顫顫巍巍的揭開傷者身上的紗布,陸天行這才發現這漢子背上兩刀,肋下一刀,大腿一刀,特別是肋下那一刀都快劃拉到腰上了,如若當時的是力道再大上幾分,少不了腸穿肚爛的下場;
先前裹著的刀傷藥顯然起到的作用不是很大,用陸天行兩輩子的經驗來看,傷口部位紅腫,局部一些傷口甚至有了些膿液了,這是極其明顯的傷口發炎的癥狀;
陸天行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明顯有了發熱的癥狀;
“水燒熱放涼了,刀子弄干凈火燎一下,放了他傷口上膿水,洗一遍再用我的藥膏;”
一聽這話便讓劉魁感覺陸天行言語,心緒不免得有些激動,不敢如先前隨意,甚至是佝僂著腰輕聲的問:“公子也懂治這到刀傷?”
“略懂一些!”
“這有救嗎?”
“你們動作快一點,應該能撿回來一條命?”
“屯長你看?”那叫狗子的軍漢瞧了瞧陸天行,再瞧了瞧自家屯長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看看看!還看個屁啊,趕緊去找東西燒水,沒聽人家陸公子怎么說嗎?”劉魁在狗子的腦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連同劉魁一起幾個漢子的手忙腳亂的趕緊找鍋具燒水,放涼后小心翼翼的清洗那漢子的傷口,最后在傷口處涂抹陸天行的藥膏,還沒等劉魁涂抹完所有的傷口,最先涂抹的地方已經很明顯的消腫了,泛紅的癥狀的也少了很多。
等他們收拾停當過后,張麻子的呼吸甚至都平緩了下來,肉眼可見的變化讓劉魁愣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那藥瓶。
“這么好的東西,你是哪里弄來的?”劉魁現在眼珠子似乎要把手中的藥瓶看出一朵花出來,一臉震驚的說道;
“怎么樣?我的東西好吧?”陸天行笑著說道。
“好,何止是好啊!天爺爺喲,兄弟,不,陸.陸公子!你,你是從哪里搞到的這么好的東西;”
劉魁這輩子壓根就沒見過如此神奇的傷藥,在想想平日里用的那些,心里自然起了漣漪和比較,比較過后難免就有了想法。
毫無疑問,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再瞅了瞅手中的陶瓶,在抬頭問了問躺在一旁仰望星空故作深沉的少年,劉魁滿臉震驚,想說點啥,剛張嘴又憋了回去,好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你先給給我的這藥不行,還刀傷藥?一個不小心命都沒了,倒貼給我都不要!”粗糙爛制的庸醫是最讓人厭惡的,沐風隨手將藥瓶的丟了回去;
小蝦米在龍王面前比寶貝,自然臉被得啪啪作響,但劉魁的眼瞅著拋落回來的到小陶瓶閃電般的伸手接住,生怕落在地上摔得滿地都是。
劉魁再三確定手中瓶子沒有給磕碰損壞,里面的藥粉沒灑出來,然后十分慎重的用步方巾包好揣進懷里,借著篝火的掩映,眼神莫名的感傷,緩緩的感慨;
“陸公子瞧不上也是理所應當!您可別瞧這東西在您眼里啥都是,當初也算是花了我半年的俸祿才求得這一瓶子,我老劉是個粗人,直腸子說話;公子吃的講究,拿出的東西也是好東西,必然是來歷不凡。”
“咱們這些人生下來命就不一樣,我老劉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掙著腦袋拴褲腰帶上的賣命錢,哪怕這瓶刀傷藥也是我攢了近半年的俸祿在郡城醫館里求得最好的一瓶!”
“,我劉魁舊歷十八年募的兵,大小戰陣數十場,手底下能報上數的大好頭顱也攢了十三顆,這日子久了,殺的人多,見的死人就更多了。”
“一來二去,免不了怕死,怕死不丟人!人嘛,是個人沒有哪個敢拍著胸脯說老子就是活膩歪了,不怕死的。”
“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哪天若是一刀了賬還好,萬一受傷不治,最后躺在床上疼到死的那種感覺實在是難受了,不怕陸公子笑話,我見過不少比我強,比我狠的人,但最終受了傷一個個卻落得想死卻死不了的同袍。”
“當兵殺人是天理,咱這爛命一條好歹也是命,我這瓶刀傷藥讓我撿回好多回的命。”
“不是我說,哪怕整個這左武衛,能拿得出來這刀傷藥的除了都尉以外,能有這東西沒幾個;”
這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釋,四周的圍座聚攏的漢子似乎被說到窘處,一個個都難受的低下頭;
“你們平日一直用的刀傷藥是什么樣子的?”
旁邊的漢子小心的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的一層層打開,一堆淺淺的灰黑色粉末。
這是刀傷藥!第一眼看去陸天行甚至覺得這是一堆黑色的碳灰吧?不過到是有一些草藥味道,但靠這東西來治傷?
他的腦子里不自覺聯想到某一刻受了傷,這灰黑的藥粉一裹,這種畫面一聯想,不自覺的就是一個冷顫。
這一對比,很明顯劉魁那裝在陶瓶里當成寶貝的刀傷藥就好上太多了,難怪護得跟個命根子似的。
“你們平日都是用這些刀傷藥?難道營中沒有醫治傷患大夫?”
“公子說的是大夫隨軍?”
“是啊!你們常年戰陣廝殺,軍中不是應該配有大夫治傷的嗎?”
“我老劉從軍七載,從沒聽說也從見過醫生大夫隨軍的!”
“哪怕偌大的郡城里醫館也不過幾戶而已,營中哪能請得起隨軍的大夫,聽聞有上將軍身邊才有的。
不過哪能輪得到我等,每次戰陣下來,軍中袍澤死的不算多,傷烈崩瘡而死的才叫多,沒法子啊!刀傷藥一敷一裹,便只能聽天由命了,僥幸活下來是運氣,活不下來也是命。”
“別說大夫了,只要是軍中人手一瓶公子手中的刀傷藥,不知救活營中多少弟兄袍澤。”
一番交流下來,陸天行免不得感嘆唏噓,哪怕在夙方鎮最次的金瘡藥也要比這些軍漢用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世間總是如此,所有,所思,所想的不同造成對事情的看法也不一樣,一副對于陸天行來說再基礎不過的固傷藥,但對于這些戰陣搏殺,刀頭舔血的軍漢來說,卻極有可能是自己第二條性命。
“如果我把我這刀傷藥制作方法教給你們,能給我多少錢?”
這刀傷藥他會配置,還能教給他們?雖然憨厚,但劉魁的腦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這么說公子會制藥?”
“當然,不然問你干啥?”
“可我等粗人不會制藥啊?”
“沒事,簡單,再怎么笨的笨蛋我教幾遍也就會了。”
不論是誰樂于分享的人在哪里都是受到歡迎的,也是最容易被人認同和接納的。
陸天行的當務之急是到趕快找到師兄,解決自身的寒毒!
不過在這之前他需要一個合理合情的身份,白天他雖然解釋過,但自己被他們很明顯的看守,戒備。
哪怕是分享食物的過程也沒有讓這些人對自己打消疑慮和顧忌,但現在從這些軍漢對于固傷藥的渴求來說,他覺得自己的身份問題應該會有一個完美的著落。
劉魁聽聞陸天行愿意教授他們制作刀傷藥,整個人楞了一下,猛然激動的站了起來,臉上漲得通紅,不住的搓手,在篝火旁來回踱步。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像失了方寸的稚子,猛然一回頭似乎是想說什么,但又感覺想起了什么,剛張口還沒出聲,又憋了回去,感覺像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此刻劉魁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活了幾十年,猛然砸過來一個驚喜,剛想來句價格隨公子開口。
話還沒說出口,就猛然想到自己上一次的俸祿全都砸在了春風樓小娘上了,又不知道該咋說好了,過好一會等他稍許冷靜才想起,這等事情他自己好像做不了主。
“我等粗人,沒什么銀錢,更許不下什么承諾,但這藥關系到軍中弟兄的身家性命,陸公子還請稍待,我向都尉大人稟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