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躲,看我不打死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和葉家的葉子魚玩兒,竟然把他推入河里,小小年紀,心思這么歹毒,不打死你都對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不許躲,扛著,扛不住,你就是廢物,窩囊廢?。 ?p> 楚國繁陽郡一處繁華的街道,一座雄偉的府邸就在這矗立了幾百年,門前的兩個石獅子上面布滿了青苔,看似也是蠻久的年頭了,這家府邸的主人姓李,名中鎮,曾是楚國當朝的銀青光祿大夫,花甲之年辭官回鄉,幸好祖上也是從屬經商,到李中鎮這一代也是家財萬貫。剛才這打罵聲來自李府后府的正廂房內,李中鎮的兒媳趙氏趙玉蘭正在對這個在她眼里無惡不作的十歲兒子李承歡毆打鞭笞。
這李承歡并非李家之人,他是李中鎮之子李于歸偶然間在官屬轄地的菩薩廟菩薩后面拾到,因為撿到的時候懷中揣著琉璃玉佩,上面刻著“世間無常,六道承歡”八字,因而取名為李承歡。
“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干的,嗚嗚……那是臭魚(葉子魚的綽號)拉著我的手自己掉進去的,我本來想拉他一把,他自己松手了。”李承歡抱著柱子躲在柱子后面露個頭出來,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委屈,眼睛里帶著一點怨恨,‘娘為什么要打我,我沒有做錯,葉子魚他自己掉下去的,為什么娘不聽我說的話,我好恨她,憑什么娘只會聽見他們說的話,難道我就這么惹她討厭么’。
“到這時候了你還想著狡辯,你這個逆子,不教你如何做好,我這個母親豈不是要被那些人嚼盡舌根?”趙玉蘭氣急敗壞的從妝臺前站起來奪過侍女的鞭子,拿著細木棍般的鞭子,逮著李承歡一頓鞭打。
然而奇跡并沒有發生,“哇——啊——啊,我錯了,娘,求你了,不要打我,哇,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推葉子魚的,我錯了,我求你了娘”李承歡一邊掙扎著一邊用力的哭著,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睛里流下,他不停的哭,哭到他感覺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他努力的掙扎著,掙脫后掉在地上,向房門的方向爬著過去,在一旁的侍女早就屏息而退。而趙玉蘭還在叫著“還哭,還哭,哭個屁,男子漢要扛著,你這個廢物,哭什么”邊喊著,手上的鞭子一刻不停的揮打著李承歡,鞭子揮過空氣摩擦的聲音咻咻著不停。
直到爬出房門,李承歡像是如獲重負的樣子,趕忙爬起來跑,趙玉蘭的鞭子一下子落了空,“你還跑,今天不打死你,你就教不會,你還跑,你敢跑就別回來,你個沒家教的玩意兒?!?p> 李承歡不顧身后的罵街,只一心想著跑出去從后院跑到前府,跑出大門,不管方向,只管著跑出去,只見正廳大門前有兩個護衛在立著,他心里一陣恐懼油然而生,那不是害怕,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上次這樣被抓回來的,不給飯吃不給水喝餓了三天,沒有大大的床,溫暖的被窩,也沒有溫暖的屋子,被關在三面通透的柴房,當時正值霜降,寒風刺骨,讓人無法壓抑的刺骨的冰涼,他不知道他在柴房前哀求了多久,他更不知道挨了多久的凍,
那些晚上出來覓食的毒蚊子把他叮個全身包更是家常便飯,天天經過這的老鼠也能把他嚇個半死,他變得怕黑,怕自己一個人待在幽暗的地方。這還不算,更可悲的是,連個像樣的棉衣也沒有,更別說華麗的錦裳了,身上還穿著的是六月伏天的薄衣。那不是他第一次被關在柴房,也不是只有被關在柴房的懲罰。他不想哭,因為他想活命,他想看看書里所寫的世界是怎樣的漂亮,他想去看看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美好的地方,因為他曾經偶然在說書攤上看見一本楚國當代詩人蜀道陳所寫的《蜀氏詩集》,那是被譽為千古絕唱的名家杰作。他很小,奶奶給的一文錢根本不夠買詩集,他不知不覺學會了賒賬,那是他第一次被狠狠的鞭打,那年他七歲。
三年了,他頭一回覺得一定要出去,要看看這個世界,不想再看到他三娘那副面目可憎的樣子,不想再面對過分嚴苛的奶奶,還有冷漠的爺爺,以及一大堆勾心斗角的姨娘們,即使害怕,即使恐懼。
只見他懷揣著恐懼,強壓著緊張,用細細的兩條瘦骨嶙峋的胳膊腿,使勁的跑著,他盼著有一天能夠看見那世界盡頭最美的地方。
他跑著跑著,來到偏院前一處小竹林,發現偏院后門趕來了一隊護衛,“快,快去把那小廢物抓住了,三少奶奶有賞,那可是十兩黃金,快,快點找!”正聽著,后面正院也來了一隊護衛,叫囂之聲不絕于耳。
他慌不擇路,轉身躲進密集小竹林,狹小的間隙使勁擠著他,可他不管,使勁擠,看見前面一個灌木叢,一溜煙躲了進去,貓在里面,一動不動生怕讓人發現了自己,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兩隊護衛匯在一起“哎?小少爺去哪兒了,應該跑后院前門哪兒了,快去找找?!?p> 話音剛落,李承歡一直隨身攜帶的玉佩掉在了地上,砰的一聲,他趕緊將玉佩撿起,但為時已晚,聲音的特別使得七八個護衛轉頭聽見了,都緊緊盯著小竹林,“小少爺,別躲了,老夫人該急死了,快點出來吧,三少奶奶已經被老夫人懲罰過了,不用怕,小少爺,你不會被老夫人責罰的,小少爺不信,小的們可以去給老婦人求求情,快出來吧,小少爺?”侍衛們挪步前行,見灌木叢沒有動靜,一個護衛頭目使了一個眼神,突然圍過去,一把抓起李承歡拎著他,前往后院向趙玉蘭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