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殺人了！還有沒有人來管管？”。

　　“見他們沒有落腳的地方，老娘發善心讓他們住一夜，現在居然推我，不活了，沒法活了，好人難當”。

　　明明是交了錢，余大娘偏偏要說成白給他們住的口氣。

　　聲音也大跟哭喪似的，邊哭邊唱，特別膈應人。

　　余家幾口人都出來了，余大伯是個沒主見的，但也怵祁止這種帶刀帶劍之人。

　　匆匆走到余大娘身邊想要將她拉起來。

　　余大娘一撒潑甩開余大伯的手，繼續哭。

　　余大伯還很要面子，當兩外人面自家婆娘還是第一次這么不給自己面子，臉都漲紅了。

　　憋著氣，道：“哭啥哭大清早，晦氣！”。

　　余大娘直接原地爆炸，原本的矛頭在祁止身上，現在則是看誰都不爽了。

　　“你個不爭氣的男人，你婆娘遭人欺負都不管，還有臉來吼我，余發財我這輩子算是跟錯人了！”。

　　顏葉被余大娘嚇著，跑到祁止身后抱住了他的大腿。

　　將臉都緊緊貼著祁止的腿部，小眉頭緊鎖死死盯著坐在地上嚎叫的余大娘。

　　祁止拍了拍顏葉的肩膀。

　　小腦袋仰著，手卻沒松，只有抱緊祁止她才有安全感。

　　可是看著余小花在哭，小姑娘又于心不忍，道：“小花姐姐我們去何大夫那抓點藥吃吧，我昨天發熱吃點藥就好了”。

　　不等余小花說什么，余大娘第一個不同意。

　　配藥？

　　配藥不得花錢！

　　她才不會在這死丫頭身上花一分錢。

　　“不行！這點傷算什么一會就好了，不用去！”。

　　余小花淚水一直在流，她想反抗卻又不知道怎么反抗。

　　捏著衣服的手慢慢收緊。

　　突然。

　　一只軟軟的小手覆在她手背上。

　　本就低著頭，只要聚焦視線她就能看見那只小手的主人。

　　是顏葉。

　　那個有師父疼的小妹妹。

　　淚一下流的更兇了，只是她不敢哭出聲。

　　顏葉一只手還拽著自家師父的衣服，另一只手覆上余小花手背安慰她。

　　“小花姐姐不要哭了”。

　　哪怕面對刀光劍影祁止都沒有此般無奈，這大娘性格如此自私刁鉆，果真應了那句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她是你親侄女”。

　　他都不知道人情世故可以冷漠成這樣，要說一些大家族，為了錢權互相殘殺都能理解。

　　這一家又是為什么？

　　單純容不下這個小女孩？

　　“我呸！侄女又怎么樣，這死丫頭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我還不能說兩句？反正我不管，不許你們帶她去花錢拿藥！”。

　　跟這大娘沒法說，手中握著劍，一手提一個，也不走正門了，直接用輕功飛過院墻。

　　余家一大家子根本攔不住啊，也沒敢上去攔。

　　……

　　“師父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顏葉有些后怕。

　　她感覺師父在拎她的時候，她都快摔了。

　　最重要的是，祁止是連劍帶顏葉都用的一只手，只拎住她的后衣領。

　　“……不會摔”。

　　……

　　“何爺爺，小花姐姐的臉有沒有事啊？”，小奶音響起。

　　祁止拿著劍倚在門框。

　　看著他們，沒上前。

　　“沒事，好在不是燒開的滾水，我配點藥你回去敷上幾日便好”。

　　“謝謝”，余小花低聲呢喃了句。

　　知道這女娃日子苦，卻幫不了她。

　　只能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算是安慰。

　　“何爺爺……我……我沒銀子，這藥能……能不能先賒著？”。

　　余小花聲音怯怯的。

　　何大夫無聲的嘆口氣，點頭。

　　正準備答應，倚在門框上的男人動了，從腰間掏出一兩碎銀子。

　　遞給何大夫，順便問道：“夠嗎？”。

　　“多了，診費二十文我就不收了，這藥給個二百文即可”。

　　說著便找祁止零錢。

　　八百文幾大串錢，帶著重死了。

　　接過銅錢將它們給了余小花。

　　顏葉眼巴巴的羨慕。

　　鼓了鼓嘴。

　　覺得師父好偏心，上次就給自己十文。

　　還被余翠兒要去了。

　　銅錢被強塞到余小花手心，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大……大哥哥”。

　　“這些給你，我送你回去”。

　　余小花一聽搖頭，將銅板捧在手心遞給祁止，“我不要”。

　　“給你就你的，不要扔了”。

　　祁止其實也是個窮光蛋。

　　這八百文銀子給了余小花，他真的只有幾個零碎的銅板了。

　　雖然四處游走，沒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但他也不缺錢。

　　偶爾接接重金酬謝的單子。

　　夠他大半年生活，至于為什么這么短，大概是自己花花又接濟接濟其他人的原因吧。

　　余小花哪里敢扔，也舍不得扔。

　　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這么多銅板。

　　“可是”，咬了咬唇，“大伯娘會拿走”。

　　“小花姐姐你把錢藏起來不就好了”，顏葉歪著腦袋。

　　余小花有些失神“藏，不行的，被大伯娘知道我藏錢……就完了”。

　　“啊”。

　　祁止沒說話，何大夫見著也是嘆氣。

　　余小花親爹是個獵戶，幾年前上山打獵遇到大蟲，被吃了，聽說找到時就剩只手和碎衣服。

　　她即將要臨盆的娘得知，一尸兩命，這姑娘以后就跟她大伯了。

　　家里所有田地房契也都歸余發財一家。

　　可這一家子……唉，難盡吶。

　　就他們外人在時，她都被她大伯娘打過了幾回，還不能勸，越勸這小丫頭第二天的傷就更嚴重。

　　“小花姐姐我覺得你這么退讓很不好，我娘親之前講過一個話本故事”。

　　“女孩前一生被家人欺負，等她長大還被逼著嫁人，她娘想拿著那份嫁妝給她兒子娶親，最后她死了，然后又重生了后面還有一大堆故事呢，可精彩了”。

　　幾人聽著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說了一大串話。

　　他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也不知道她想表達什么。

　　只當是童言童語。

　　“所以啊小花姐姐我娘親從我記事就告訴我，做女孩一定不能太過忍讓，雖然娘親不讓我欺負別人，但也不會讓我被別人欺負，小花姐姐你離家出走吧，我第一個支持你”。

　　祁止捂住了顏葉還準備張合的小嘴，這臭丫頭居然勸別人離家出走。

　　顏葉原本就有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仰著頭看著捂住自己嘴巴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