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陽光柔和而溫暖,讓人感受到一種無盡的安寧。
夕陽西下,天空變得橙黃色和淡紫色交織在一起,像是畫師手中的調色板。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云片遮住了晚霞,只剩下一點點余暉。在微風的吹拂下,晚霞終于化作了縹緲的絲絲縷縷,謝了一個漂亮而精彩的幕。
一聲彈指淚如絲,央及東風休遣玉人知。黃昏時分,在余暉中漫步,仿佛走進了一個夢幻般美麗的場景。
阿霖和暮吟回來了,雪尹和曉的婚禮終于如期舉行,整個大雪山都沸騰了。
只見婚書上大紅的字跡寫著: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精心布置過的山洞內,阿霖一邊幫雪尹梳妝一邊感慨:“今日我們尹兒的嫁衣可比雪中紅梅都要動人呢,瞧瞧,活脫脫一個小美人胚子,倒是便宜了曉那個一窮二白的臭小子!”
雪尹晃了晃頭上的荊釵步搖,笑得一臉嬌羞。
鸞鳳和鳴,琴瑟諧奏。雪尹在阿霖的攙扶下緩步走出洞來,一襲紅梅嫁衣隨風輕曳,繡金鸞鳳紋在日光下流轉生輝,襯得她眉目如畫,頰若凝脂。
曉早已候于洞外青石階前,玄色新郎袍上綴著銀絲流云,腰間佩玉泠泠作響。
他凝視著心上人,眸中驚鴻之色難掩,喉間那句“真美”出口時,竟帶了幾分顫意。
“新郎莫要癡看,吉時已至。”族中長老持竹杖輕敲石壁,霎時,鑼鼓聲起,紅綢如霞自山崖垂落。雪尹垂眸淺笑,將素手遞與曉。二人相攜踏過綴滿花瓣的青氈,行至雪狼族祠堂前。
拜天地時,雪尹發間步搖簌簌輕顫,似應和著山間松風;曉躬身叩拜,脊梁如竹,虔誠至極。
洞房內,合巹酒尚溫,雪尹卸了鳳冠,發間僅簪一枝曉親手折的寒梅。曉展袖拂去案上落花,低吟:“昔為雪山客,今作畫中人。”雪尹輕笑,指尖撫過他腕間舊時傷痕,恰是當年共戰雪妖所留。
三盞合巹酒飲罷,阿霖捧來錦匣,匣中是一對鴛鴦玉蘭佩,雕工細膩如生。
“此乃故友所托,望你二人如這玉上雙禽,生死不離。”
雪尹指尖撫過玉紋,眸中泛起淚光,曉便輕輕執起她的手,將玉佩分系二人腰間。忽有山雀掠過檐角,銜落一枝并蒂海棠,眾人皆道吉兆,歡聲笑語漫過林間。
禮成后,曉牽雪尹步入新筑的茅屋。屋內陳設簡樸,卻處處透著溫情:炕上鋪著阿霖親手縫的百福被,窗欞懸著雪尹幼時畫的鵲橋圖,案頭一盆臘梅正綻,暗香盈室。
曉拾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寫下“永偕”二字,字跡拙樸卻力透塵埃。“雖無高堂華宅,但你我同心,定能將寒窯煨作暖巢。”雪尹偎在他肩頭,鬢邊流蘇與他的發絲交纏,恍若月下雙影。
暮色漸沉時,山巒披上霞帔,二人對坐檐下,共食一碟粗茶淡飯。
遠處忽傳來族中孩童嬉鬧之聲,雪尹望向曉,眼波溫柔如水:“你曾言要帶我觀四海煙波,如今雖困于山野,可這炊煙裊裊,又何嘗不是人間至味?”
曉攬她入懷,掌心撫著她腰間玉佩,輕聲答:“這有何難,尹兒若想看看雪山之外的風光,待秋收后,我便編竹筏順江而下,載你賞遍沿岸楓紅。”
月升東山時,洞房燭火搖曳,映得紅綢帳暖如春宵。天涯共此時,燭光下成對的倒影越發長情。窗外竹影婆娑,恰似一雙人影,在歲月長河中,緩緩繡出一幅白頭偕老的畫卷。
阿霖總覺得,情竇初開的女孩子,根本不懂自己有多珍貴!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聲色犬馬的生活里,我們看似在與世界周旋,實則是在與自己的內心相處。越是在意許多,越會倍受折磨;越是能放下一切,反而越接近幸福。
次日,阿霖和暮吟準備辭行,兩人如長姊般摸著雪尹的銀發笑著道:“新娘子可不興愁容滿面的,我們會隨時回來看你的,開心點兒,要不然,你哥哥和曉又要怪罪我們了!”
雪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著暮吟道:“阿霖姐姐有風靈哥哥陪著,我自是不擔心,可暮吟姐姐怎么辦?雖然暮吟姐姐很厲害,沒有人能欺負你,可你總不能和阿布過一輩子吧!”
阿霖被雪尹逗笑了,打趣道:“我們小尹兒莫要杞人憂天了,你怎知你暮吟姐姐沒有意中人,感情這東西有時候就連老天爺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不過也幸好,幸好我不是鮫人,不然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我這一生是不是就完了!”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站住別跑!”暮吟看著撒丫子溜得比兔子還快的阿霖,有些哭笑不得。
婚典既畢,雪山猶自縈繞著笙簫余韻。賓客漸散時,有老叟撫須嘆曰:“昔年雪山初逢,二人共御風浪之險,今得琴瑟和鳴,真乃天數所鐘。”
檐角銅鈴忽響,似應此語。窗外雪霧漸起,將人間燈火籠作朦朧煙霞,恍若仙境。
雪山霽色初開,二人披鶴氅立于觀星臺。曉取出一枚古玉符,上鐫“生死契闊”四字,原是當年墜崖時緊攥之物。雪尹睫上凝露,道:“此物原以為永埋冰壑,不想竟成你我緣定之證。”
風起時,玉符相擊,清音如磬,驚起一群白鶴,翅影掠過朝陽,恍若灑下無數碎銀。山下村落炊煙裊裊升起,而雪山巔的誓言,已隨鶴羽飄向九霄,永鎮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