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一片荒蕪,滿眼風雪和眼淚都化作塵埃……
那些陳詞濫調,終究如泥牛入海,化作烏有。
暮吟眸光微凝,視線落在那枚泛著溫潤光澤的玉佩上。玉佩上雕刻著繁復的云紋,中央嵌著一枚暗紅色的血玉,正是七殺組織歷代掌令使的信物。她握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心中翻涌起無數疑問。
“此物終究還是回到了你手中?”暮吟聲音冰冷,卻掩不住一絲顫抖,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就可以毀了這枚沾滿鮮血的令牌。天地不仁兮降亂離,這些能喚起血雨腥風的東西,為何總是層出不窮?
江騫玥輕嘆一聲,目光中透出幾分悲憫:“三日前,我在青峰崖下救下一名重傷老者。他氣息奄奄,只道七殺令已遭人篡改,幕后黑手欲借姑娘之手血洗江湖。臨終前,他將此物交予我,說唯有持此玉佩者,方能開啟七殺密閣中的真相。”
暮吟心中一震。七殺密閣乃魔界禁地,唯有掌令使知曉開啟之法。她忽然想起老師傅臨終時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近來門中幾位長老的異常舉動。夜風拂過,吹動她額前碎發,也吹散了方才的殺意。
“帶路。”她收劍入鞘,聲音依舊冷冽,卻多了幾分凝重,“你若敢有半句虛言……”
江騫玥微微一笑,將玉佩鄭重遞上:“姑娘放心,在下雖非江湖中人,卻也知信義二字的分量。”
二人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蒼茫夜色中。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驚起幾只棲鴉,撲棱棱飛向那輪被烏云半掩的殘月。
“我本來不想再見到你……”暮吟撫摸著鳳羽刀的刀鞘,突然有些感慨。
江騫玥聞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手中折扇輕搖,不疾不徐道:“暮姑娘何必如此動怒?七殺令一事,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江湖紛爭,刀劍無眼,誰又能獨善其身?”
暮吟眸中寒光一閃,纖手已按在腰間軟劍上:“好一個身不由己!你設計害了這么多人,這些血債,今日便要你血償!”
話音未落,她身形如燕,劍光如虹,直逼江騫玥咽喉。江騫玥卻不慌不忙,折扇一合,竟以扇為劍,格開這致命一擊。兩人身影交錯間,劍氣縱橫,落葉紛飛。
“暮姑娘的劍法果然精妙,”江騫玥邊退邊笑道,“不過在下倒有一事相告,或許能解姑娘心中疑惑。”
暮吟攻勢稍緩,冷聲道:“休要花言巧語!”
江騫玥趁機退后三步,從懷中取出一枚古樸玉佩:“有人臨終前將此物托付于我,囑我務必交予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七殺令背后另有隱情。”
暮吟看到玉佩,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師父從不離身的信物,怎會在此人手中?她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心中驚疑不定。
“這世間既無人予我溫情,我又何必以柔軟示人?”暮吟撫摸著腰間冰冷的玉佩,指尖傳來的寒意恰似她淬了冰霜的心。月光在她凌厲的眉梢鍍上一層銀輝,更添幾分孤絕。
三日后的大殿之上,當暮吟的匕首抵住少家主脆弱的咽喉時,眾人方知這對“璧人“的姻緣,原是淬了劇毒的合歡花。葉塵負手立于殿外飛檐,看著暮吟袖中暗藏的葉家密函,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這場博弈里,最硬的從來不是石頭,而是人心!
“好個情深義重的戲碼!”葉塵玄色衣袂無風自動,眼底流轉著千年帝君的睿智。他修長的手指輕叩案幾,檀木桌面頓時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借聯姻之名行吞并之實,歐陽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暮吟的匕首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少家主頸間已沁出細密血珠。
殿內青銅鶴燈突然爆出燈花,驚得幾位長老打翻了茶盞。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紫檀屏風后倏地飛出三枚金鱗鏢,精準擊落暮吟的匕首——原是葉塵早年在西域收服的影衛出手了。
葉塵踏著滿地碎瓷踱入殿中,腰間墨玉禁步發出清越聲響,“你當真以為,本君會放任你帶著《河洛機關圖》走出這扇門?”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金戈交鳴之聲,十二盞朱紅宮燈次第亮起,照出檐角埋伏的三十名弩手。
梅園深處,阿霖的接句余音未散,紫衣女子腕間銀鈴突然無風自響。她猛地掐斷梅枝,露出袖中暗藏的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阿霖心口。
“竟是...葉家血脈?”女子瞳孔驟縮,羅盤上“貪狼“星位迸出妖異紅光。
與此同時,葉塵指尖突然掠過懷中星盤劇烈的震顫。他余光掃向梅園方向,眼底閃過一絲罕見的驚詫。這個被當作棄子養在深院的庶女,身上怎會有牽動星象的命格?
殿角更漏恰好滴盡子時,遠處傳來守夜人沙啞的梆子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菁梅園的積雪壓折枯枝,發出“咔嚓“脆響。阿霖搓著凍僵的手指,突然聽見碎玉般的吟誦聲,她鬼使神差地接了下句,卻沒看見梅樹后紫衣女子驟然收緊的指尖。
紫衣公子的折扇“唰“地展開,露出“引狼入室“四個淋漓大字。二十年知己的劍鋒已抵住他后心,窗外適時響起更鼓聲。原來除夕夜的雪不僅落在梅園,也掩蓋了這場精心策劃的背叛。
當信鴿帶著染血的密函沖進夜色時,江湖這盤棋,終于到了收官的時辰了。
“銀子,你知不知道重修這些要花多少銀子!”男人冷笑,“說的頭頭是道,以你司馬兄的聰明才智,我想你早就該想到了,不是嗎?倒不如先讓生米煮成熟飯!”
“如今的世道,太過浮躁,也沒有了曾經的情意。”紫衣公子冷笑,情意不是一朵花,可能是一棵樹,她是有根的,她是堅韌的,她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但是我覺得她可能心里有個向日葵。
紫衣公子指尖輕撫腰間玉佩,眸光如霜:“兄臺此言差矣。這世間萬物皆有因果,若為省幾兩銀子便壞了根基,來日大廈傾頹時,怕是連哭都尋不著墳頭。”
他忽而抬袖指向院中那株百年銀杏,“你瞧這老樹,當年先祖為省三車石料,將地基少打三尺。如今每逢雨季,西廂房便滲水如注……”
話音未落,檐角突然墜下半片青瓦,在石階上摔得粉碎。
廊下煮茶的青衣小廝手一抖,茶湯潑在紅泥爐上騰起白煙。
紫衣公子袖中手指驟然收緊,玉佩穗子上的珊瑚珠簌簌相撞。
遠處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驚起槐樹上一對寒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