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如故洛水寒,煙雨輕拂楊柳岸。舊時燕子歸來早,銜泥筑巢話春暖。
東風裊裊吹綠柳,桃花灼灼映笑顏。游人如織歡聲笑,一派繁榮盛景現。
當第一縷晨光輕柔地灑下,梅林像是被喚醒的睡美人,漸漸展露她的風姿。那一片片梅花,宛如冬日里飄落的雪花,卻又有著雪花所不及的嬌艷。
白的如雪,純凈無暇,每一朵都像是用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粉的似霞,嬌艷欲滴,仿佛是天邊絢麗的云霞飄落枝頭,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紅梅則如燃燒的火焰,在一片素白中格外奪目,熱烈而奔放,似要將整個梅林點燃。
一男一女手挽手走進梅林,陣陣清香撲鼻而來,那香氣清幽淡雅,不濃烈卻讓人沉醉其中。如同一股清泉,緩緩流淌進心田,洗去心靈的塵埃,讓人瞬間忘卻了世間的喧囂與紛擾。
微風拂過,梅花枝輕輕搖曳,有的花瓣隨風飄落,如同一只只粉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后緩緩落在泥土上,為大地鋪上了一層美麗的花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蘭若雪看著飄落的花瓣,心中不禁涌起對生命的敬畏與感慨。
梅林的枝干錯落有致,有的粗壯挺拔,如堅毅的衛士守護著這片圣地;有的纖細柔弱,卻別有一番婀娜多姿的韻味。它們或彎曲,或伸展,形態各異,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枝干上布滿了斑駁的紋路,那是時光留下的印記,見證著梅林的滄桑與堅韌。
在這靜謐的梅林中,偶爾能聽到幾聲鳥鳴,清脆悅耳,仿佛在為這美麗的景色歌唱。尋聲望去,只見幾只小鳥在枝頭跳躍,它們時而啄啄花瓣,時而梳理羽毛,歡快自在,與梅林構成了一幅和諧的畫卷。
陽光透過梅花的縫隙灑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如同碎金般閃耀。漫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個夢幻的世界,讓人流連忘返。在這里,時間仿佛變得緩慢,一切都變得那么寧靜而美好。
“我很好奇,魔君此番竟然沒有大開殺戒,斬草除根!”有人戲謔道。
“堂堂魔君可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自然要對不服之人實施雷霆手段,你等著看吧,這事還沒完呢!”另一人言辭鑿鑿,說的煞有介事。
暮吟聽著阿霖和蘭若雪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長嘆了一口氣——沒有利益糾葛時,江騫玥可以是她的棋友、詩友甚至情緒垃圾桶,但是一旦關乎自己的利益,那家伙可就成了洪水猛獸——是修養也沒了,寬容也沒了,美德也沒了,格局也沒了,有的就是斬草除根,而且越快越好!
暮吟想起她剛入魔界時,曾和江騫玥玩笑:“我想不明白,你為何收留我,我身為血靈,其實名聲并不好,很多人都以為我是個女鬼!”暮吟自嘲地笑道,“而且我脾氣也不好,你別到時候又后悔與我這樣的人為伍。”
江騫玥聞言卻笑了起來:“要說名聲,世人皆道我聲名狼藉,如幽夜鬼魅;你卻言我眸中星輝,似皎月清輝。這般反差,倒教我不知如何自處。”
江騫玥忽而執起她的手,掌心溫熱,仿佛能將千年寒霜化盡。他唇角微揚,笑意如桃花紛飛:“世人眼中所見皆是虛妄,我自擇心之所向。你若是幽夜鬼魅,我便做那引路的燭火;你若是皎月清輝,我便化作托月的云霞。血靈如何,女鬼又如何?我眼中所見,唯有暮吟二字,灼灼如刻骨銘心。”
幾杯酒下肚,暮吟耳畔發熱,面上浮起薄紅,卻強自鎮定,佯裝嗔怒:“你這般油嘴滑舌,倒像是那市井中哄騙姑娘的登徒子!”話雖如此,眼底卻藏不住笑意,如春水初融,波光粼粼。
江騫玥大笑,牽著她踏過青石小徑,衣袂翩飛,恍若雙蝶共舞:“若登徒子能得佳人傾心,我倒愿做這世間最癡情的浪子。”二人行至魔界一處古樹林,落英繽紛,似為他們的誓言鋪就錦毯。
暮吟忽而駐足,指尖拈起一朵桃花,輕聲問道:“若有一日,我化為血霧消散于天地,你可后悔?”
江騫玥凝視她眸中倒影,鄭重如立誓:“縱你散作煙云,我便尋遍九霄黃泉,以血為引,以魂為誓,定將你重新凝于世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此言如金石,永世不渝。”
風起,桃花簌簌落滿肩頭。暮吟終是淚濕眼眶,卻笑中帶淚,傾身投入他懷中。
天地間剎那寂靜,唯有彼此心跳如鼓,震徹魂魄。此后山高水長,他們執手共赴,踏過血雨腥風,亦踏過星河長明。世人或譏或嘆,皆成過耳清風。唯愛如磐石,亙古不移。
“阿蘭,你說這世上的感情,都是這么不講道理的么!”阿霖挽著兩個好姐妹的手,一笑臉上就是兩個酒窩。梅寒洛和墨染宸看著談天說地的三個女子,一時失了神,手里的棋子半天沒有落下。
阿蘭聽后,輕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感慨:“唉,誰說不是呢。有時候,明明兩個人都很努力了,卻還是無法走到一起。而有些人,看似毫不費力,就能擁有美好的愛情。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阿霖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感慨:“是啊,我和墨染哥哥曾經也經歷聚散離合,當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可中途,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分開過。還好,他最后選擇了回到我身邊。”
梅寒洛和墨染宸聽著她們的談話,心中也不禁有些觸動。他們想起了自己的經歷,那些曾經的愛恨糾葛,在此刻都化作了一種淡淡的憂傷。
不過,幾人如今也算全然看開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也許,命中注定就有這些波折與坎坷,才能成就這一段段緣分。緣來如風,緣去成空,唯有珍之惜之,方能不留遺憾。
幾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梅花幽香里連時光都是慢的。等月光灑在地上,心中各有思緒。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他們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月華如水,星辰寥落。梅寒洛指尖捻著那枚未落的棋子,忽而輕嘆:“緣分二字,原是最玄妙的枷鎖。記得幼時讀《碧落詞》,言道‘情如蛛絲隨風散,緣似煙云過眼消’,當時只當是文墨矯情,如今方知,世事原是一場難解的棋局。”
他袖口微動,一縷冷香隨風飄散,墨染宸側目望去,恰見花神眸中映著月色,似有霜雪凝結。
墨染宸亦撫了撫棋盤上交錯的黑白紋路,啞然一笑:“梅君此言,倒讓我想起那年在江南煙雨巷中遇見的畫舫女子。她執筆繪蘭,眉間卻鎖著山河般的愁緒。我問她為何不畫晴空,她答‘情絲若晴則易碎,唯有煙雨朦朧,方能留三分余地給緣分周轉’。如今想來,那畫舫早隨春潮散了,唯余一句殘詞在心頭縈繞。”
蘭若雪聞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玉鐲,碧色流光映在酒窩深處,恍若一汪被風吹皺的春潭。她輕聲吟道:“‘煙波千里隔紅塵,情絲萬縷纏舊夢’。二位姐姐這般感慨,莫不是也藏著未說盡的江南故事?”
尾音未落,忽有晚風拂過,吹滅了石桌上的燭火。
阿霖忙起身欲去添燈,卻被墨染宸按住肩頭:“且留這半暗光影吧。燭明則心擾,暗處方能聽清月下私語。”遂圍坐更近,衣袂相觸間,似有舊年未散的暖意流轉。
林間忽有流螢掠過,如星子墜入人間,阿霖伸手欲捉,那螢光卻倏忽沒入梅寒洛發間簪花的陰影里。
“你看,連螢火也知擇人而棲。”阿蘭輕笑,眼波流轉間,似要將這夜色的惆悵都釀成酒,藏進眼底的琥珀色里。墨染宸忽覺袖口微濕,原是夜露無聲凝成寒珠,正墜在棋盤的邊緣,恍如誰人悄然滴落的淚。
相顧無言,只聽著更漏漸深,風鈴輕顫。遠處忽有琴音渺渺,似有人隔水撥弦,曲調哀而不傷,恰合這月下難言的心事。待到曲終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晨光初透,將一夜的糾葛與嘆息,都悄然染成了天際的一抹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