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這個月在H市有一場巡回演唱會,肖揚(yáng)跟夏予辰說自己會來當(dāng)助唱嘉賓,還說沈舟挺想見見她的,問她要不要來。其實,夏予辰并不太喜歡這種嘈雜的地方。但她想起來這個月正好是許愿的生日,于是就跟肖揚(yáng)說自己可不可以帶跟他說過的那個喜歡他的粉絲朋友一起來,給許愿一個生日驚喜。
夏予辰本來只想讓肖揚(yáng)給她兩張票的,但是肖揚(yáng)說既然是過生日,自然是人多一點(diǎn)熱鬧比較好。所以,他給夏予辰郵了五張票,讓她請身邊的幾個朋友都來。因為是驚喜,自然不能暴露。所以夏予辰只是說有朋友送票送多了,請他們一起去看沈舟的演唱會。
鄧宇奇,陸景曜都沒什么意見,結(jié)果許愿竟然說她不喜歡沈舟,對聽他演唱會沒興趣。夏予辰跟她磨了好幾天,她才終于答應(yīng)了陪夏予辰去。江辭那天剛好有一個比賽不在H市,所以夏予辰就打算問問張雪凝想不想去。
因為怕被許愿發(fā)現(xiàn),夏予辰打算跟著張雪凝出去說。沒想到,這一次她又一次巧合地聽了墻角,而且主人公依舊是江辭和張雪凝。
夏予辰雖然經(jīng)常跟他們一群人一起出去玩,但是她跟江辭并不太熟。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很熱情,很容易聊得開的人,所以其實認(rèn)識這么久都沒說過幾句話。不只對她,江辭好像向來就是話很少的樣子,現(xiàn)在也是一樣。
她只看著張雪凝略顯激動地說著,“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理解我嗎?沒錢花和有錢控制著花完全是兩種概念。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你別再白費(fèi)力氣了。無論是朋友,還是其他,我們都做不成。
陸景曜他們可以毫不在意地在你身邊蹭吃蹭喝,因為他們不是自己買不起,只是把那個當(dāng)做是你們關(guān)系好的一種表現(xiàn)。可是我不行,如果跟你做朋友,先不說其他人怎么想,連我自己都會覺得我是在占你便宜,會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卑微很尷尬。
還有,陸景曜可以不顧自己成績下滑多少,繼續(xù)開開心心地追求夏予辰。因為對他來說考第一和考第一百名對他的未來沒有多大的影響,他爸是大學(xué)教授,所以他的未來怎么都不會差。就像你,夏予辰,你們都是一樣,即使不參加高考,對你們的人生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但是我不一樣,我只有這一次機(jī)會。只有高考考得好,我才能改變我的人生,甚至改變我們?nèi)业拿\(yùn)。所以,我不想有一絲一毫的差池,也不希望被別的事耽誤時間,影響我的狀態(tài)。如果你真的希望我過得好,那就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張雪凝說完就往回走了,正好撞到了夏予辰。夏予辰拉著她出了教學(xué)樓,想跟她好好談一談。
“對不起啊,其實我剛才跟你出來是有事想跟你說的,沒成想會聽到剛才那些話。其實,我高一的時候就覺得我們倆有一點(diǎn)像。比如別的女生認(rèn)識幾天,就可以親密地稱呼對方的名字,而我們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每個人。
但是,你成績好,有老師喜歡,所以大家依舊喜歡圍繞著你。而我呢,在陸景曜出現(xiàn)之前,一切都平平無奇,像個隱形人。那個時候,我還在心里偷偷地想過,你可能就是高配版的我吧!所以,剛才聽到高配版的你也會有羨慕我的地方,我還有點(diǎn)竊喜。”
張雪凝苦笑了一下,“我從來都不是高配版的你,所以不用為了安慰我妄自菲薄。你比我漂亮,比我隨和,比我家境好,比我多才多藝,除了學(xué)習(xí),你沒有什么地方比我差。”
夏予辰想了想,說道,“你應(yīng)該聽說夏予晗吧,她是我姐,親姐姐。從小到大,因為她聰明,所以什么都做得比我好。我拼命地追趕,希望能夠勤能補(bǔ)拙。可是為了能跟她一起考一中,我學(xué)習(xí)學(xué)得把心臟病都累犯了,最后也沒有成功。
后來,我才明白人從一生下來就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線的。也許你會覺得你的很多方面跟華耀的大多數(shù)學(xué)生沒法比,像家境,才藝,但是那并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能選擇你的出身,就像我無法選擇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但是,在可以比較的方面,在學(xué)習(xí)上,你已經(jīng)超越了很多很多人。所以,你不需要覺得自卑,覺得渺小,你已經(jīng)很棒了。”
張雪凝看著對面溫溫柔柔說著話的女孩,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了聲“謝謝”。
夏予辰躊躇了一下,“其實,我有點(diǎn)理解你對江辭的態(tài)度,但也不能完全理解。我知道,高考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一直繃緊的弦很容易斷的,在你放松的時候可以試著了解一下江辭。我不是讓你跟他做朋友什么的,但是至少不要在不了解一個人的情況下就那么果斷地拒絕。我看得出來,他剛才雖然沒說什么,但真的挺傷心的。當(dāng)然,我這只是一個建議,到底怎么做你自己決定。”
張雪凝看她緊張的樣子,笑了一下,“嗯,我會好好處理的。你剛才不是說有事找我的嗎?什么事啊!”
“哦...差點(diǎn)忘了。許愿最近不是要過生日嘛,我就在沈舟的演唱會上給她準(zhǔn)備了一個驚喜。這里有一張票,我覺得你能一起來,許愿一定會更開心的。”
張雪凝接過來,看了看那張票,“這么靠前的座位,一定很貴的吧?”
夏予辰怕她拒絕,連忙說道,“是我朋友送的,所以都沒花錢。我也不太認(rèn)識其他的同學(xué),所以你就收下吧!不然也是浪費(fèi)了。”
“好,謝謝你,夏予辰,我會去的,回去上課吧!”于是,兩人一起走回教室,夏予辰學(xué)著許愿挽著她的樣子,略帶尷尬地挽上了張雪凝的手臂。兩個人相視一笑,雖然肢體有些僵硬,但還是這樣走回去了。
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張雪凝一下課就往樓上的九班跑去。等同學(xué)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看見江辭慢慢悠悠地晃蕩出來。
“我們,聊聊吧!今天夏予辰跟我說了很多話,我自己也想了很多。上午,還有之前我對你的態(tài)度,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她勸我至少先了解一下你,然后再做出判斷,我覺得有道理。所以...”
江辭看看她,問道,“你想了解什么...”
“就隨便說說嘛...什么都可以”,張雪凝被問得一愣,然后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我爸媽早些年一起創(chuàng)業(yè),共苦的時候都過得很好。可是事業(yè)做大了,兩個人卻總是為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吵架。我姐跟我說,如果不是碰巧發(fā)現(xiàn)懷了我,我爸媽那個時候都準(zhǔn)備好離婚了。所以,我從小就是聽著爸媽吵架,聽著我姐說都是因為我他們才不幸福長大的。
八歲那年,我剛剛上小學(xué)。有一天,爸媽又大吵了一架,兩個人都摔門離開了。我姐在臥室,插著耳機(jī)聽音樂。我突然有個念頭,如果沒有我,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好聚好散了。所以我走到陽臺,打算跳下去。”
江辭笑了一下,接著說,“那個時候陸景曜住我家隔壁,所以我站在欄桿外的時候正好被他看見了。那個時候,他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裝摸做樣地對我說,‘你知道跳樓不一定會摔死吧,這里是八樓,很可能只摔個半身不遂。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想不開,反正我覺得四肢健全,活蹦亂跳地想總比到時候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瞎琢磨好得多。’說完他就走了,甚至都沒有叫大人來看看。
我就那樣在欄桿外站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敢跳。后來,不知道陸景曜跟我爸媽說了什么,他們和平地離婚了。我媽帶著我姐搬走了,我和我爸留下。可能是因為覺得從小就沒能給我一個幸福的成長環(huán)境,有愧于我,所以我爸對我沒什么特殊的要求,平平安安就好,給我花錢也很大方。
我穿著別的小孩買不起的衣服,玩著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玩具,可是我一點(diǎn)都不開心。是陸景曜每天拉著我跟他一起上學(xué),一起放學(xué),去他家吃飯。他說別的小孩都太幼稚了,只有我這種從生死關(guān)頭走了個來回的人才配做他的朋友。那個時候我就想,只要有他一個人需要我,我就得好好地活下去。他學(xué)習(xí)好,所以我也得好好學(xué),才能跟他去同一所初中。
上初中,我們遇見了鄧宇奇和許愿,這兩個活寶改變了我們很多。我要給許愿收拾爛攤子,還要時時刻刻防著鄧宇奇和陸景曜吵著吵著就上手。所以,我慢慢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越來越重要,也期待著可以像遇見他們一樣,遇到更多讓我驚喜的人。
后來,我認(rèn)識了你。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那樣拼命生活的人,做任何事都努力做到最好,一分一秒都不松懈。我看著你冬天騎著電瓶車來上學(xué),手凍得發(fā)僵,每次考試都要都要放在脖子上暖好久才能活動自如;我看著你穿著別的女生從來不穿的校服外套在校園中穿梭;看著你熬夜學(xué)習(xí),從來都沒消失過的黑眼圈...
你那么努力,然而卻活得那么辛苦。我毫不費(fèi)力地得到一切,卻總是會時不時地覺得活著不耐煩。我總在想,如果我們換一下人生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試圖靠近你,從你身上汲取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我也希望在你累了的時候,我可以把自己的肩膀借你靠一靠。當(dāng)然,也許你并不需要...”
江辭的聲音很好聽,是當(dāng)時在班里公認(rèn)的。低沉而清澈,又帶著些若有若無的慵懶。現(xiàn)在這聲音就在張雪凝的耳邊,慵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淺淺淡淡卻縈繞人心的傷感。
張雪凝不知道自己從哪里獲得了勇氣,她有些突然地問江辭,“你想考哪所大學(xué)啊?”
“清華吧!陸景曜想去,我想陪他。”
張雪凝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的夢想是考上北大,如果到時候我們都成功了,請我去吃清華的食堂吧!一直聽說那里特別好吃。”
江辭的眼睛里瞬間有了光,對她說道,“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張雪凝轉(zhuǎn)過頭,一邊笑著一邊走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