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天界的神仙們把少昊神君吹噓的天花亂墜,但不在他手底下當差是不知道,這廝的性子有多么的高冷。
太朱曾有幸在西天門見過他一次。當時她還小,僅僅一頭幼虎的樣子,張開翅膀在自己守的那點子地方飛來飛去,卻不不小心一頭扎進了那位神君的懷里。
抬眸,看見那神君的側臉骨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隨后便聽他說了一句,
“眼睛還好么?撞到沒有?”
就是因為這一句話,她一眼萬年,淪陷在了那位神君的溫柔鄉中。于是到處打聽是誰家的神仙,偏要去倒追人家。
那時,她還不怎么認得他。在天界打聽了個大半才知道,原來他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少昊神君。
正所謂,美色誤人。
從此以后,每每太昊在西殿給天兵天將們開的早會結束,散場的時候都會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小老虎在門口守著。她總是天真地以為自己隱蔽的很好,不大能被發現。
她不知道的是,天上地下通身潔白的環尾翼虎,除了她,再無旁人了。
可等了那么久,也沒能等來少昊神君路過西殿的大門。
后來才知道,在她之后的那個大門,有更多的女仙在等著。所以人家從不走大門出來。
當然了,后來每每跟羲和聊起這段耐人尋味的往事的時候,羲和都會捧腹大笑,然后告訴她,“人家問你眼睛好不好,不是因為關心而問。”
“人家是疑惑的一問。諷刺的一問。”
這二者的區別,太朱琢磨了半月,也沒想明白,到底是哪種疑問。
這不,早上跟了早會以后,便要回到西天門值守了。但此時大概是一日之中最想打盹兒的時候,于是,她開始昏昏欲睡。前來拜訪菩提的妖精們路過,個個驚詫無比,想不到這般守衛森嚴的天界,竟有如此疏忽之人。
從來天界各個天門把守的是密不透風,相當嚴格。更何況這西天守將是直屬太昊神君名下的天兵。
相傳,他對于部下的管理,是極其冷血的,但也正是因為他的冷血,其手下帶過的天兵,如今無一不在重要關口把守。
于是,過路的諸位每每經過這西天門都不免回頭多看幾眼。還有幾個囂張一些的小妖,低頭嘲笑道,“看著這翼虎威風凜凜的,沒想到竟是個昏庸無能的蠢材。”
誰知話音剛落,一席月白色青衣的少昊神君就顯了人形,在那兩只妖面前。只見他的喉結上下一動,開口問道,“方才你們說什么?”
兩個小妖一驚,慌忙逃竄而去。
一根毫毛都不曾留下。
他仔細斟酌了一下它們說的,的確,最近是對手下管理的太輕了。
少昊走到太朱面前時,她還不自知。
他就那么望著她,眸色如凜冽無比的利刃,片片往她身上扎去。
那時她還沒化人形,張開了翅膀鋪在那地上做著春秋大夢,不時的還磨一磨牙。
隨后,那人用腳踢了踢地上睡的十分實成的老虎。問道,“喜歡睡覺?”
太朱半夢半醒,答道,“喜歡雞腿。”
而后的事情,不想而知,她被關進天界懲罰兵將的雷牢之中,劈了足足七日。
出來的時候一雙豐滿的羽翼上掉了大半的毛,頭頂的那一片曾威武雄壯毛發也被燒焦了。
原先,她頭頂的斑紋,寫的是個“王”字。出來之后,王字已經不在,不知為何,變成了個“二”字。
自那之后,她不再想著去早朝偶遇少昊了,而是每天兢兢業業地準時到崗值守。這前后的區別是什么呢,是從那時開始,每每來往的小妖再回頭看她時,都會看見那只翼虎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兇神惡煞地哈氣。
那翼虎曾數次伴著明月嘆息:這美人皮囊下,往往暗含一顆惡毒之心。
翌日。
太朱早早地便起床收拾。其余幾個天門的守將,因早早化了人形,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兵兩器的,至少,也有只坐騎的。她方才化形,自然是兩手空空,輕輕松松。
于是,太某人背著手往西天門挪步,大搖大擺,好不愜意。
她特意走的慢了些,想給天界的眾神展現一下自己的美麗的容顏究竟是何種風采。
果然,路過的男神仙無不回頭張望,想多垂涎幾眼那廝的美色。
“哎呦,那是誰家的神仙啊。”
“是啊,生的真是漂亮。”
“直至見了剛才那位呦,才覺得天上的這些有些俗物的味道了。”
太朱聞言,腳步頓了頓,急忙躲到一棵盤著虎紋的柱子后面,想回頭看一眼,那是誰家的男仙,竟那般有眼力。
西天門內,一抹白色的影子動了動,看著前面那人鬼鬼祟祟的動作,翻手掌了個法,想探一探方才發生了什么。
“不過如此。”他說完后,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笑。
太朱的聽力是頂好的,方圓幾里內,凡是她想聽到的聲音基本都能聽到。因著之前的交際,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人低沉的聲音。偷看的背影一頓,慢慢回頭。
少昊神君正端坐在西天門內,指了指正在輪虛的太陽,冷漠道,“看看太陽又亮了多少。”
“我若不來探班,你是不是往日都是這般行徑。”
“不思進取,游手好閑。”
太朱聽他這樣說,記得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地伏低狀,反駁道,“不是的。”
她走進了些,少昊才看清她的人形是什么模樣。果然,令人眼前一亮。看來那些神仙傳的,并不是虛假。他表面不動聲色,說道,
“這一次,想去哪兒受罰?”
太朱跪著的身形一怔,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隨即道,“便去浠水湖畔吧。我去那兒泡著。”
“我猶記,那邊的山上有幾個木頭樁子。”少昊說完,大掌一揮,兩人面前出現了一桿長槍。
“你去練練。”
只見那長槍通身銀白流光,槍頭卻如被朱紅的精血養護一般,散發陣陣紅光,槍柄上圍繞些許遠古暗紋,不時出現絲絲雷電附著其中,原是六界神兵之一,孤瀾。
“以后便用這個。”隨即,又義正言辭地補了一句。
“木樁什么時候打斷,什么時候回來。”
太朱高興壞了,一把將那長槍撈了過來,在手中比劃了兩下。見著自己與其契合地正好,既是高興,又是難過。
高興的是得了這一樣新寶貝,難過的是,給自己寶貝的這個人是個無情的長輩,心中十分地懼怕是不是接下來要被派到什么極其兇惡的地方。
她似乎并不知道,打斷浠水湖畔的木樁是個什么樣的概念。
想到這,太朱恨不得將另一條腿也彎一彎,雙膝跪下。
“神,神君。接下來你不會要給我什么任務吧?”隨即身子抖了一抖。
少昊凝眉,問道,“我便這么惹人害怕?”
太朱想也沒想,答道,“是。”
“呵。”那人一聲冷笑剛落,人就消失不見。徒留太朱原地蒙圈。
時間飛快,已到中午。少昊身形一閃,到了青龍殿少陽天君所居住的紫微宮。
正巧,少陽正在用飯吃酒,見少昊黑著臉站在那,心中不免一抖。
“來人,為少昊神君添雙筷子。”
以往的此時,少昊會制止道,“不必。”
但這次,他卻掀了袍子往偏座上一坐。隨后一幅,“誰都不要惹毛我”的面孔。
少陽察覺到氣氛的詭異,殿上服侍他的仙使們也是大氣不敢喘一聲。
他問道,“怎么了,誰惹你。”
少昊靜了靜心,道,“我很嚇人?”
少陽答,“不嚇人啊。”剛說完,殿上諸仙不免一抖,心中問,天君,你這樣說謊,心里不會不安嗎。
他又問,“我長得嚇人?”
少陽一懵,“四海絕色西天少昊君是也。”
少昊“嗖”地一下站起身來,說道,“孤瀾帶到了,以后別再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