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山客棧。
易巽坐在客房的凳子上,雙唇緊閉,默不作聲。
無生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他沒想到自己和公子說完后,從回來坐在這凳子上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無生從小在易巽身邊長大,是最了解易巽的隨從之一。易巽小的時候非常喜歡養(yǎng)各種各樣的靈獸,甚至還專門給靈獸建造了一座大宅院。
但隨著易巽年紀(jì)增長,身體日況俱下,醫(yī)師曾斷言他活不過成年。
可易家老爺唯有易巽一個獨子,許是易家夫人過去為易家做善事積了不少福,在易巽即將成年時易家老爺送給他一只非常特殊的白澤。
易家老爺也是后來才知道這只自己誤打誤撞從一位海貿(mào)商人那兒得來的,能化作人形的白澤來歷不淺。
易巽自然對這只能化作人形的白澤寵愛有加。
在成年之際時易巽突發(fā)狀況,昏迷不醒,但在白澤的守護(hù)之下日漸好轉(zhuǎn),才有了現(xiàn)如今的易巽。可也正是他們公子蘇醒那日,那個白澤就不見了蹤影,無人知曉他去了哪里……
“公…公子。”
易巽像是剛從夢中醒來一般,聽見無生在喊他,便懶懶的應(yīng)了一聲。
“公子,按都門的人都奈何不了他們,那咱們要如何跟他們交涉……”無生想了許久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
易巽笑了一聲。
公子怎么還笑得出來?
無生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不解。他們公子這一聲笑是何意?
易巽轉(zhuǎn)過身面對著無生,眼神里又再次露出了那讓人不易察覺的光芒。
無生熟悉他們家公子,所以有一瞬間,總覺得他們家公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只見易巽沒有感情一般道。
“這事你別管了,交給我。”
“……是。”
――
連欣瑤站在一家小客棧門口,看了一眼囊中之物,連忙哀聲搖頭起來。
“就這點錢,估計也就湊活今晚和兩頓飯了……”剛才早知道找洪大哥借點錢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里面一個小二的眼尖,先注意到連欣瑤,便跑出來問。
“這位客官是要住店吧?我們這兒價格實惠,您看要不要給您安排客房?”
連欣瑤“呃”了一聲,看起來有些猶豫,“你們這……飯菜貴嗎?”
那小二先是一愣,后張口笑了笑,“有便宜的面食,您看要不給您來碗素面?”
連欣瑤抿嘴笑了笑,似乎是回應(yīng)那小二。
“我要求不高,一間普通客房一碗面足矣。”
連欣瑤踏進(jìn)客棧里,里面來往稀疏,只有一兩桌的客人,籠統(tǒng)也就五六桌。
小二回應(yīng),“得嘞,這就給您安排上。您先隨便坐。”
“一碗素面――”
連欣瑤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錢不夠,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隨后一碗熱騰騰的素面趕著就上來了,速度很快。
連欣瑤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湯,瞬間感覺全身都舒暢了許多,人嘛,果然還是吃飯最重要。
正呲溜吃著香,兩個身著灰青色布衣男子大擺著手臂走進(jìn)客棧里來,一路說著話坐在了連欣瑤旁邊的位置上。
小二過來,他們點了些吃食。
吸引連欣瑤注意的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中間聽得連欣瑤一度火冒三丈。
她沒想到的是,在這樣兒的地方還能聽著那樣的事兒。
其中偏瘦的一個一臉嘖嘖然道,“你是沒看到那場面額,既香艷又血腥!我這輩子可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另一個胖一點的人正夾菜,不以為然道,“有你這么夸張的么?那里我又不是沒去送過東西,我怎么沒見著?”
“嗬,你還別不信!”瘦一點的往嘴里塞了幾口飯菜,直到咽下去了才開口,“你見過一屋子半掩著身子的女人和滿地的血么?”
“切,女人誰沒見過?”胖一點的繼續(xù)道,“不過你說那滿地的血是怎么回事兒?”
“我今天從海商那兒把一批靈獸送到伊湘間里去,幾個廚子拿著菜刀霍霍向著我,一個土衣扔下錢就把我趕出去了。”
他此時又扒了幾口飯,繼續(xù)道,“我當(dāng)時一看地上立著些工具,我尋思這他們肯定別有用途,于是我在門外沒立刻走,里面好一陣嘰里呱啦的呼叫聲過去后,我又聽到他們在笑,實在好奇不過我開了點縫偷偷看過去――好家伙兒!一地血淋淋的,你猜怎么著,我送進(jìn)去的靈獸被他們給宰了!”
胖一點的突然有些愣住了,他看著桌上的菜忽然有些沒了胃口,“那幫人居然吃靈獸?”
瘦的連忙嘖嘖嘖,“他們就是一群有陰晦嗜好之人。”
“看來這靈獸普見了之后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就是,我們普通人沒機會接觸靈獸也買不起,靈者根本不稀罕,而他們那種人折了中,買得起反而不珍貴起來了。”
“誰說不是呢!”瘦子附和說。
連欣瑤只覺得臉都?xì)獾冒l(fā)麻,只覺得不可思議,靈獸居然有人吃?來這里兩年多第一次聽聞!
真是變態(tài)至極!
家禽種類如此豐富不吃非吃靈物不可么?
她湊了過去,細(xì)聲道,“兩位大哥,不知你們剛才說的可是屬實?”
那兩位顯然被連欣瑤這摸不著頭腦的舉動搞懵了,都看著她不作聲。
雖不知道眼前之人有何目的,但看得出來是個修煉靈力的人。
倆人對上眼,面面相覷。
連欣瑤著急,又問道,“你們快說啊,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瘦的有些慫,先開了口,“就是今日我在儒福閣看到的。”
“儒福閣是什么地方?”
胖的見連欣瑤似乎是外來的也并無惡意,也開了口,“看這位靈士是外地人吧?儒福閣在南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雅閣,但其實說是個風(fēng)流之地也不為過。”
連欣瑤像個二丈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么雅閣又什么風(fēng)流之地?跟那些靈獸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要知道那個地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吃靈獸的事?”
連欣瑤語氣霸道,這是幾年來無意識養(yǎng)成的。
那些普通人對他們靈者來說,等同于人類對動物的存在,整個元靈大陸的社會階層如此,作為社會最底層的普通人,面對靈者時他們總會一副討好的姿態(tài)。
“我、我所了解到的,似乎是因為、因為幾年前人形靈獸出世,那些普通靈獸像是忽然間降低了一個等次,便淪為、淪為了一些人的口中肉。”瘦的那位被連欣瑤嚇得說起話來有些磕巴,但好在解釋了前因。
“難道這就是那些人吃靈獸的原因?”連欣自言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來了,又問,“那你們剛才提到的土衣是什么人?”
瘦的解釋說,“就是我們這兒給儒福閣的雅士取得外號。”
“‘雅士’‘土衣’?”
呵,還真是諷刺。
連欣瑤只覺得難以想象,那些人腦子究竟里都裝得是什么?什么東西都下的了口么。
不行!她得一探究竟。
于是,連欣瑤問倆人。
“儒福閣在哪兒?”
從那二人的口中得知,儒福閣距離主街道還有好一段距離,往北走半個時辰的路,見到一座矗立在小山前的華麗的閣樓,便到了。
因為沒有交通工具,連欣瑤只好用靈力趕路,雖然并沒有耗費太多的體力,但對自身的靈力是有所消耗的。
她站在一顆巨大的松樹后面,眺望著不遠(yuǎn)處的“儒福閣”。
這地方怪偏僻的,也難怪他們那里面會發(fā)生那種事兒了。
儒福閣外面還有專門的靈者守著,雖是幾個低品階靈者,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那也不是那么好脫身的。
連欣瑤正想著該怎么進(jìn)去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在她來時走的那條路上出現(xiàn)了車轱轆聲。
聲音由遠(yuǎn)及近,守門的幾個靈者也注意到了,其中兩個人手里緊著劍,在車馬還沒出現(xiàn)到他們的視野里時,就先走過去查勘了。
連欣瑤心里不禁念叨著:這些人未免也太過謹(jǐn)慎了吧?或許是真的怕發(fā)生什么,所以才這么嚴(yán)謹(jǐn)。
一輛看起來是富貴人家的馬車很快出現(xiàn)在那些靈者的面前。
連欣瑤感知了一下,那車?yán)锊]有傳來靈氣,應(yīng)該是普通人。
“請車內(nèi)之人出示玉牌。”靈者甲道。
一只手掀開了簾子,只露出一張臉,“什么玉牌?”
靈者甲與靈者乙對視了一眼,同聲道,“沒有玉牌一律不可入內(nèi)!”
二人見車?yán)锏娜瞬蛔髀暎銣?zhǔn)備回頭。
“等等!”
“你們知道車?yán)镒娜耸钦l嗎?”掀簾子的人從里面出來,逐步下車。
靈者乙打量說話的人,看起來只是個普通隨從。
“不知道。我們只知道,沒有玉牌一律不會。這是儒閣的規(guī)矩,如有得罪之處,請見諒!”靈者乙說的既順勢又不可置否,就像這句話已經(jīng)說過幾百遍般熟練。
“中城的易家你們可聽過?”無生見這兩人如此不知洽談,便反問他們。
“你口中的易家我不知聽沒聽過,倒是知道一個易家商行。”靈者甲道。
“不錯。車內(nèi)坐的,正是易家公子。”無生自信道。
靈者甲乙二人面面相覷,就動了動眼皮子,靈者甲就往回走。
無生皺了皺眉,“你們這是何意?”
“進(jìn)去必須要有玉牌,這是上面規(guī)定的,我們也沒辦法。”靈者乙繼續(xù)道,“不過…既是易公子,在下不好拒絕,方才那人已經(jīng)去通報管事了。”
無生輕聲一笑,算你們還識相。
約莫一柱香后。
連欣瑤只覺得自己趕了好久的蚊子,終于又聽到那邊兒傳來動靜了。
只是距離實在不在她聽力的范圍,她只能看到幾個人在交談著什么。所以她猜想,是不是進(jìn)入這個地方需要什么東西才可以?
她思考之余,那輛馬車又啟動了起來,果真繼續(xù)朝著里面駛?cè)ァ?p> 究竟要什么東西呢?
連欣瑤穿梭在樹林之間,不敢跟太近,只能判斷個大概在看不見那些人的地方行走。
她越走近,就驚奇的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片看不見頭尾的高墻。
“乖乖,這得多長多高啊?”
連欣瑤借著微弱的月光向上看去,高大的樹木少說十幾米,將石墻的高度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連欣瑤挑了一棵好爬的樹,三下五除二,借助靈力很快就爬到了高墻的頂端。這時候她不禁感嘆這片樹林長得還真是恰到好處。
可等她把頭往里面一伸,還真叫她傻了眼。
好家伙,敢情外面弄了一樓閣只是掩人耳目的?這家里得多有錢才能建如此龐大的建筑群。
圍墻內(nèi),從東到西,高低錯落的屋子綿延不斷,似乎是沿著后面那座山的走勢建造。
搞了這么高一墻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在里面沿著墻挖池!連欣瑤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這……黑咕隆咚的池水,不會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吧?”連欣瑤忍不住疑問一句,也實在難以說服自己,從這目測寬五六米的池水里游過去。
連欣瑤腦袋里突然就閃現(xiàn)出“退堂鼓”幾個字。她開始犯了難,這來都來了,怎么前進(jìn)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不行,這地方絕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我一定要去解開這個謎團(tuán)。
下定決心,她便猛地往未知的池水里――倒頭栽去。
冰涼的感覺包裹著全身,睜開眼一片漆黑,慢慢劃動四肢往上游。
而整個池面,除了一片水花后,便悄然了動靜,因為水的面積比連欣瑤整個要大得多了。
連欣瑤運氣護(hù)體,很快身體就熱乎了起來,她以前就常練習(xí)潛水,所以完成這段距離對她來說并不難,只是心里的恐懼稍大罷了。
拖著濕漉漉的身體上了岸,她快速地找了一個確保沒人的地方,把外層的衣服都脫了下來,只剩下里衣。
她靠在旮旯的墻面上,等衣服稍微干了些再動身,誰叫她沒換的衣服。
可這時,連欣瑤卻聽見腳步聲正在往自己這兒接近……
她握著劍,隨時準(zhǔn)備動手。
可仔細(xì)一聽,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
“連姑娘?”
“連姑娘?”
連欣瑤聽了幾遍,幾乎是肯定了過來那人是在叫她!
可是、叫她的人又是誰呢?
她著一身淡粉色的褻衣走出去,月光下易巽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怎么又是你?”連欣瑤下意識說出口。
易巽看了她幾眼,把手里的衣服遞給了她。“是我!快把這個換上吧。”
不等連欣瑤問個清楚,易巽就將衣服塞到她的手里,并很自覺的背過了身。
“你快換上我不會看你的,換完我再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連欣瑤再次側(cè)進(jìn)去,把褻衣也脫了下來,她沒想到易巽給她拿的衣服還挺齊全。換好后,她把濕的衣服包起來捆好走了出去。
易巽對她笑了笑,“跟我來。”
連欣瑤沒頭沒尾的,對此什么都不清楚。但不知為何她下意識的覺得,自己跟著易巽會比獨自一人要好些。
――
連欣瑤剛坐下還沒喝口熱茶,一個人快步走進(jìn)來關(guān)上了門,對著易巽說。
“公子,這里的地形圖得手了。”說著他便鋪開在易巽面前。
易巽掃了幾眼,用食指在圖紙上面的幾個地方圈了個圈。
“看,這里都是他們平時關(guān)養(yǎng)靈獸的地方。”
連欣瑤后知后覺,哦了聲,隨后問他,“易公子,你們……”
易巽點了頭,“那輛馬車坐的是我們。”
連欣瑤驚訝了一番,“原來是你們啊!”
無生像是個事外人般,“公子,你怎么會知道連姑娘在這里的?而且還事先拿了一套衣服。”
易巽解釋道,“在與守門的人交涉時,我就注意到你了,這里戒備森嚴(yán),進(jìn)來過橋時我才知道圍墻后是一片不小的水域。所以你想進(jìn)來就只得過水,并且岸邊不時會有巡邏的人,你自身一人沒有照應(yīng)的話極大可能會被抓起來。”
“所以說……你是為了幫我。”連欣瑤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想起之前自己那樣猜忌他,他不僅不計較,還幫了自己一把。
“謝謝你啊易公子。”
“舉手之勞的事,不必掛在心上。”易巽對著連欣瑤溫柔一笑。
無生在一旁看著,不知道分寸的插嘴道,“公子,咱們接下來怎么做?”
易巽瞥了他一眼,“明天去找,必須在十五月圓之前找到。”
無生尊了命令,退了出去,只剩下連欣瑤與易巽二人在房內(nèi)。
他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給連欣瑤,笑著說,“你還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吧。”
連欣瑤此時像怔了道似的,眼神直繞著易巽的臉看。
“怎么了?怎么一直盯著我不出聲。”易巽問。
“你……究竟是什么人?”

薛叁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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