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渠微微頷首,不知該從何說起,要是告訴哥哥自己已然到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定是要擔心的,所以她并不答,可她卻不知,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也有他。
“哥哥為何要救他?”洛渠冷冷地說道,看向陌塵的目光陰鷙。
洛楓這才松開洛渠的擁抱,細細道來,“魔尊陌塵散盡魔息只為救你一命,如今他已然活不過十日。”
洛渠驚了。
真驚了。
“所以那個夢是真的?”洛渠不敢相信,眼神中皆盡迷茫。
洛楓點頭,“也可以這么說,但……那終究只是夢!”
洛渠搖了搖頭,她竟一時不知該恨還是該不恨,他利用我又救了我,我該怎么辦,黛眉輕斂,那不如從此再不相見,拂袖而去。
洛渠剛一踏出修羅殿,陌塵氣息不足,傷心欲絕,便就這樣死去,悄無聲息,毫無征兆。
陌塵以為只要她恨自己,在他死的時候,她便不會悲傷,可他錯了,錯的一塌糊涂,深愛入骨豈是一句利用便能將自己從她心中剝離的!
洛渠邁出去的腳定格,似重過萬鈞,怎么也邁不動,心痛么?她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沒由來的回顧,卻眼見他氣絕身亡。
她瘋了。
“不!”情不自禁,她撲到他面前,柔若無骨的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陌塵!”聲嘶力竭,撕心裂肺,情到深處,再難割舍。
“不要!”她痛哭長嘯,淚如雨下,悲愴凄厲,三千青絲轉瞬變作如雪白發,如斯熟悉之感,恁的凄慘。
陌塵化作萬千魔息消散,灰飛煙滅!她萬念俱灰,抓著那些虛無的魔息,“不要走,不要!”,那些魔息好像聽到了她的喃喃細語,魔息聚攏,形成綻放的曼珠沙華!
她情不自已的跟著他幻化而成的曼珠沙華,失心落魄,腳步零亂,三步并作兩步,跌跌撞撞的來到忘川河畔……
陌塵化就的曼珠沙華在她身側盤旋數周,涌入彼岸花叢中,她尋著,她不知道哪一株是他,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在夢里她又見著陌塵,可惜他無情的離開了,留下她一人……
再醒來時,已是翌日晌午。
洛渠眼角流下淚來,緩緩睜開雙眼,目無焦距,茫然一片,凄慘悲涼,讓人淚流。
白佑卿,洛楓一直守在床前,寸步不離。
看著她紅顏時分卻滿頭華發,白佑卿心疼萬分,恨不能將她所遭受的一切煎熬與折磨全轉到自己身上,至少讓自己為她分擔一點也好啊。
白佑卿握住她修長白皙的手,淚水不禁滴在她手上,濕熱的感覺。
她只眨了眨眼,抽回白佑卿握住的手,行尸走肉般坐起身來,跑到忘川河畔,她記起來了,他看著那株最為美艷的彼岸花,她記起來,她的前世,就是三七!
她當日所說的一切,她全都記起來了,這一世的陌塵就是前世棄她負她的魔尊!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神色荒涼,頓覺自己可笑至極。我對你來說,究竟是愛還是利用!
昨日她見著哥哥悲痛難忍,終于召回了三七這一縷哀魄,三七見流霏在望鄉臺一直望著魔笙宮,久久不肯過奈何橋,不肯喝孟婆湯。
“既已走盡紅塵路,喝了這孟婆湯,早度輪回!你若不喝,也可以,守在這忘川,從此以后,你就是孟婆!但你卻不能度了輪回,只有這樣你才能不喝這孟婆湯,永遠記得前塵事。”
流霏答應了,她不愿忘記他!
三七本一縷哀魄,因做了孟婆沒有度輪回,這一世的她只有三魂六魄,便不知何為哀……將本該是哀的轉化為了怒,哀是何物,如今她約莫明白了。
白佑卿和洛楓二人緊緊跟在她身后,默默看著。
她望著這忘川之水流無盡,朦朦中她好像又看見了那日她與陌塵夜色之下,一同放于忘川的河燈,看著曼珠沙華妖異絕,心痛!絞痛!她口中念著:
白發三千憶往生,
肝腸寸斷猶今世。
紅顏總為無緣老,
奈何心字已成灰。
何如生生世世再不相見……
總好過來來往往心碎成灰……
君既為花我自當做葉,
花開千年葉千年。
花葉千年不想見,
生生世世兩相錯。
惟愿綻放于彼岸,
盛于黃泉路盡頭。
紅塵落寞,
與君再無相見之日。
不見若能不念,
不知能否不思?
她的臉上,大概再也不會有笑容了,前世今生的利用,這一次她不要再有來生……
白佑卿與洛楓二人莫不是一臉茫然,不知她在說些什么。
白佑卿或是喚“曲姑娘”喚習慣了,一時還不太適應她的真實身份,“曲……哦不!我可以喚你師妹嗎?”
洛渠早已歷盡心碎的折磨,聽到“師妹”二字,哀傷過度,急血攻心,噴出一大口血,“哥哥,帶我回去罷,回曲應山,我甘愿回去受雷霆萬道,挫骨揚灰之刑!”多么重的懲罰,她說的很淡定,甚至是風輕云淡。
洛楓還能怎么辦,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哥哥不會讓你受罰,哥替你受過!
白佑卿口不擇言,慌急交加,“這……我……哎!”三人一起回到曲應山,迎接他們的卻是千刀萬劍,矛頭直指一襲紅衣的洛渠,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