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以后,楊明月又仔細分析起蘇方澤這個人。
首先,他只是企業編,換句話說,他只是屬于水利局下屬企業的正式職工。在企業上工作,肯定工作時間長,經常加班,時間上不自由,請假也困難。而自己是正式單位的在編在崗教師,這一點,他是配不上自己的。
其次,雖說蘇方澤在村里算是家庭條件還可以的,但是,根本沒法和縣城里的人家比,自己身邊的同事,根本沒有找村里的。自己真的要走這一步嗎?思來想去,自己即將27歲了,年齡對女生來說是致命的啊,去吧!自己和別人能一樣嗎?
接下來的見面讓楊明月認識到了家庭團結的力量。在汽車站下了車,楊明月看到了一個比自己略高一點的男生走過來,很胖,穿了件暗紅色的中款呢子上衣,格紋襯衣,襯衣扎在黑褲子里,腰間扎著一條大方而又簡單的腰帶。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精致的小老板。
“我是蘇方澤,咱一直在微信里聊,終于見面了。”
“哈哈,是的。”
“咱邊走邊聊吧,我的車在外面,你吃飯了嗎?咱去吃點東西吧。”
“嗯嗯,行。”
說話間走到了一輛黑色科魯茲轎車的面前,說實話,楊明月初次看到這輛科魯茲轎車的時候,覺得這輛車的車尾巴又胖又短,和蘇方澤又胖又短的脖子有點異曲同工之像。
“想吃點什么啊,楊老師。”蘇方澤一邊熟練地轉動著方向盤,一邊微笑著看了楊明月一眼。恰好此時楊明月也看了蘇方澤一眼,猝不及防的對視,讓楊明月覺得有點害羞。
同時,楊明月也發現,單看面部長相,蘇方澤長得算是個帥哥,五官端正立體,眼睛大而亮,炯炯有神。
“吃什么都行啊。”楊明月真的不知道吃什么,也沒有什么好的建議,她上縣高中之前從來沒有來過縣城,在高中的時候也是一直呆在學校,很少出來逛,所以,她對這個小小的縣城和對美國一樣陌生。
“那咱去人民廣場那里看看吧,那里吃飯的地方比較多。”蘇方澤微笑著說。
“好的。”蘇明月淡定的回答
“哈哈,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啊。楊老師”
“沒有啊。”
“你要是緊張的時候就把我當成你的學生,當老師的看到學生應該就不緊張了吧。”
“哈哈,我的學生都是小孩兒,看到你這么大個兒的學生,我會驚呆的。”
很快,人民廣場就到了,車停在了一家店鋪的門口。楊明月下了車,看到北歐故事四個大字,這家店鋪從外面看很有情調,屋里桌椅精致,花燈閃亮,布局雅致。
蘇方澤說:“咱進去喝點東西吧。”
蘇明月說:“好的。”
此時蘇明月的腦海中想不出別的話,只能跟著蘇方澤走了進去。走到吧臺處,各自點好甜品。
蘇方澤坐在椅子上,像一座沉穩的山,一只手扶著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極富輕松的姿態。
相比蘇方澤的放松,楊明月卻顯得緊張而拘束。
“別光坐著啊,你嘗嘗這家店的奶茶好喝嗎?”
“嗯嗯,好的。”
“其實,我特別能體會你的心情,我姐姐找對象的時候也是這樣,女生找對象比男生找對象更得謹慎百倍,因為對于男生而言,他周圍的生活環境沒有任何改變,只不過結婚以后,多了一個共同生活的人,而女生卻是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如果,這個和這個大環境不合拍,以后這么多年生活下來會非常難受。所以我姐姐結婚以前,我媽也是非常不放心。”
蘇方澤語氣自然,親切而又誠懇,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時不時的會補充一些手勢語,那么泰安自若的姿態,那么成竹在胸的語氣,一雙大而亮的眼睛盯著楊明月,楊明月感覺在對面侃侃而談的男人面前自己像是一個小學生。
“我的情況王喜花大娘應該都和你說了,我爸從年輕就領著村里的人蓋民房,我家里的房子就是我爸自己蓋的,是仿照樓上的那種結構,設計的有走廊的那種,整個水龍鎮,這種有走廊的房子可能是只有兩座。
當時蓋這個房子的時候我12歲,雖然時間過去這么多年了,房子的樣式也不過時。
后來,又流行買樓,家里又給買了樓,在清麗嘉園,一百二十來平,帶有儲藏室,車位還沒定,貸款買的,每個月還兩千塊錢貸款,暫時還沒有交鑰匙。當時買樓也是很糾結,畢竟當時我剛買了車,現在看幸虧買了,今年樓價每平漲了一千多,當時不買的話,可能現在也就買不上了。
雖說我們現在已經大了,不應該把壓力都讓父母承擔,但是父母也是為了孩子著想,主動承擔了這一部分,也是很于心不忍,畢竟對于一個農村家庭,買樓是一件不敢想的事。”
蘇明澤鎮定自如、從容自如、不卑不亢的言談讓楊明月覺得這是有思想、有見識的人。能體諒父母的不容易,也說明這個蘇方澤在家里應該是一個貼心的兒子。
“咱們今天能在這里見面就是緣分,我把我的情況和你說一下,有什么沒說到的,你直接問就行。”
面對蘇方澤的問題,楊明月像是在課上偷偷做小動作被點名的學生一般,心里慌里慌張,問什么呢?楊明月沒想到相親可以這么誠懇和直接,雖然自己渴望找對象,但是自己更側重于精神層面,關于物質條件,她沒有考慮太多。哦哦,對了,工作,工作的問題,加不加班,是的,問問這個問題,楊明月突然想到。
“你現在在XH縣城上班嗎?”
“我們局和我們公司是在XH縣城,但是我現在主要是在水庫那邊的工地上,那邊有一個項目。”
“嗯嗯。”
“你呢,家里還有兄弟姐妹嗎?”
“我還有一個姐姐,嫁到了鄰村。”
“哦哦,姐姐嫁到鄰村,肯定娘家的事管的多,多受累啊。”
“是的。”
蘇方澤這句話算是說到楊明月的心坎里了,父母這么多年,大事小事不讓人省心,多虧姐姐里里外外周旋,不然,指不定家成什么樣子呢。
“你父母呢,身體都還好吧?”蘇方澤繼續問
“身體還行,就是一輩子供我念書,沒置下什么家業。”楊明月想繼續把家里的慘狀如實交代,但是周圍的仿佛猜出他們是在相親,都停住了交談,開始好奇的傾聽。
“能供你念書也是不容易啊,咱們都是大學畢業,你還比我多念了兩年,上大學花錢不少,農村家庭能供出一個大學生也挺不容易的。”
雖然從小到大,父母給楊明月帶來了很多傷害,但是,他們畢竟是生她養她的人啊,楊明月把他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當然也希望能找一個能容忍他們,最好能和自己一樣為他們盡孝的人,而且,通過這短暫的交談,楊明月感覺這個蘇明澤很有可能就是這么一個人。
兩個人還聊了許多,兩個小時,恍如一瞬。
聊天的最后,蘇方澤說:“咱們能見面就是緣分,當然這個緣分的感謝王喜花大娘,你覺得我怎么樣啊,咱能成也是有緣,成不了也是朋友,你說呢?”
蘇方澤這句話表示到了最后決定的時刻了,楊明月一時大腦空白,沒有想好措辭,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滿意能直接說滿意嗎?不是很滿意中又有點滿意應該怎么表達。咦?蘇方澤怎么只問自己覺得他怎么樣呢,對方覺得自己呢,還滿意嗎?
“你覺得我呢,還行嗎?”蘇明月問。
“挺好的啊,肯定很滿意啊。”
“哦哦,那我覺得你也挺好的。”
說完這句話,楊明月覺得自己太low了,連個正兒八經的句子都想不出來,學人家說話。
“那咱去王喜花大娘家去看看嗎?畢竟人家是沒人,操了很多心。”
“嗯嗯,是的,我也正想去呢。”
從XH縣城往新王村的距離并不是很近,路上蘇方澤講了很多小馬小學的故事,因為蘇方澤是小馬小學畢業的,而楊明月是小馬小學的老師。
到了王喜花老師家剛坐下沒一會兒,進來了兩個中年婦女,其中一個穿了一件暗粉色底帶黑點的中款大衣,脖子上系著一條紫色方巾,短發,個子很高,面帶微笑,給人一種干練而又溫和的樣子。另外一個穿了一件暗棕色大款呢子衣,長頭發,穿著高跟鞋,個頭不高,跟在高個子中年婦女后面。
這兩個人剛一進門,王喜花老師就趕緊介紹,這個是蘇方澤的媽媽,那個是蘇方澤的嬸嬸,楊明月禮貌的叫了兩聲姨。
大家坐下以后,楊明月沒有注意大家說了什么,她只發現在大家都坐下聊天時,蘇方澤默默的為大家面前的水杯中添水,茶幾上王喜花老師杯子上滴出的水滴,蘇方澤不動聲色的擦掉。和剛才在北歐故事侃侃而談、在車上聲情并茂的蘇方澤不同的是,眼前的蘇方澤多了幾分穩重、多了幾分神秘。
大家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小,后來,蘇方澤的媽媽說:“明月,咱都來到新王村了,又不遠,就到家里坐坐吧。”
王喜花老師和蘇方澤的嬸嬸也跟著一起附和:“是啊,過去玩玩吧,很近的。”
楊明月不好意思的說:“行。”
此時,蘇方澤看著楊明月微笑著說:“去吧,去我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