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街那家茶樓剛開張就這般紅火,店主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什么人物啊,整日蒙著臉,仗著一副好身段引人生奇罷了。”
“聽你這么說,也是富貴相,說不定真有什么來頭吧。”
“能有什么啊,樓盤不大,牌匾也寒酸。”
街上亂哄哄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路邊的茶水攤上,少不了市井粗漢嚼舌根。
他們說的是煙水樓,而顧千暮就是這茶樓的主人。
十六七歲的樣子,眉目甚是清秀,眼神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顧千暮很少在白天出現在茶樓,他愛清靜,多是傍晚踩著夜幕的清涼緩緩走來,日子一久,益州城的姑娘也就摸清了時間,自然也引來了不少俊才公子,加之翠竹環生,這花竹街的煙水樓竟成了少年們集會的雅處,只是從不知主人的名諱。
“公子,今日的賬都在這了,您過目。”
“不要叫公子,叫掌柜。”
“該打該打,小的總瞧著您這氣度不凡,又叫錯了,該打該打。”
“退下吧,今天到這了,明早按時上工。”少年抿了口茶,淡淡地說,眼睛看向云隱山,似乎在等什么人。
這少年臨窗喝茶的風姿真是絕色,削瘦的面龐映在窗紙上,不知引得多少益州城的姑娘側目。
悄悄地,夕陽染紅了青山,盛夏的余熱漸漸褪去。
街上傳來一群少年的打鬧聲。
“師兄,今日師父又稱贊你了,說你未及弱冠便有名士之風……”
“行了行了,師兄又不是沒聽見,用你在這重復嗎。”
語音未落,兩個少年便互相追了起來,白衣飄飄地玩鬧著,還喊著些戲語,一看就是修道之人。
“這兩人,真是……”寵溺一笑。
“師兄,咱們好不容易名正言順地結伴下山一次,為什么去茶樓尋熱鬧啊,咱們落月門的茶不比山下的好?”
為首的那人拍了一下他的頭,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可是山下青年才俊薈萃之地,當然了,也少不了人間春色嘍……”
“喔。”
少年們素來是了解這位大師兄的,起哄似的聲音配著嘴角的會心一笑蕩漾在益州的青石路上。
其實,落月門的弟子多是飄逸出塵的白衣道士,只不過這幾人和他們那放浪形骸又不拘小節的大師兄走得近些罷了。
七日前,便有山上傳書來煙水樓訂了今日酉時的座位。天下人都知道,云隱山是楚國王陵所在,山上的落月門更是江湖第一派,任他顧千暮再怎么不喜俗事,也萬萬不能輕慢這天下第一門派。
然而,這都不是讓他親自等待的緣由。
“小二,來兩壇菊花釀,再上幾道招牌菜!”那嫻熟的語氣頗有市井浪子的風范,一聽就是混慣了酒館的。
“抱歉,煙水樓只賣茶。”
“怎么,煙水樓的伙計都如此出挑。”說著,那位大師兄便要挑顧千暮的面罩。
身影一閃,便躲過了,好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
“我是這里的掌柜,請問道長喝什么茶?”
“怎么只有茶呢,酒水生意多好啊,小郎君何不兼賣些好酒呢,”見顧千暮并無附會之意,“算了算了,也罷也罷,來兩壺文君吧。
“道長輕薄了。”
語罷,顧千暮轉身去了后廚,暗自想道:還真是一群貨真價實的少年郎呢。
少年們聊著師門近日的新鮮事,又說著路上聽來的山下奇聞,好不歡快。
“呦,我當誰呢,原來是落月門大弟子陸衡陸云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