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鞍有名樓,建在瀟江邊,到了南鞍登流飛閣,是一樁附庸風雅之事。
到了第二天,我們也登上了流飛閣,但此次只有我、白釋冰、楚瑾、楚瑜、臨枝以及各自的嬤嬤、宮人。
“姐姐你看那瀟江,真是浩浩湯湯,一眼也望不到頭。”
我抬眼望去,茫茫一片江河引入眼底,江水、天邊一樣的黛色,仿佛連成了一體。
“真是壯觀。”單嬤嬤嘆到。
“皇后也覺得這南鞍甚好?”我身邊的楚瑾問到,他著一身黑袍,在獵獵風中顯得愈發挺拔。
“是啊,這南鞍處處都有好風景,真不愧西齊第一富庶之地?!?p> “陛下,我看南鞍真的很好,不若在這建座行宮如何?那樣的話你無事便可與皇后姐姐來此游玩。”白釋冰提議。
“皇后覺得如何?”他笑著看我。
“臣妾以為不必如此勞民傷財,若到南鞍來,只需在那個客棧休息即可?!?p> “甚好。”他頓了頓,“皇后與朕想的一樣?!?p> 白釋冰在旁邊悶悶不樂,我才發現自己這么說無異于打了她一耳光,只得趕緊說到,“不過西齊如今國富民強,若妹妹想經常來南鞍,建一座行宮也可?!?p> “陛下和姐姐不來,我自己來也無趣?!彼恋剑瑓s也轉怒為喜。
正在這時,楚瑜與緊隨其后的臨枝走了上來,對楚瑾說到,“皇兄,如今已到午時,想必大家也餓了。臣弟安排了大廚,做了新鮮開胃的喬魚羹,現下可否用膳?”
“瑜弟果然深得朕心。”楚瑾執著我的手,走了下樓。
他已很久未如今日一般與我親近,不過想來是為顯示帝后情深,我也只能默默順從,任由他握著我的手。
喬魚羹果然鮮美,就連日常飲食不佳的白釋冰也用了兩碗。
楚瑾示意店家退下后,放下了紋竹銀筷,對楚瑾說,“瑜弟,淵王妃之事確是朕有錯在先,害得你年紀輕輕便失了妻室。如今佳人已逝,還是得往前看?!?p> “臣弟遵旨。”
“若有機會,朕請皇后和賢妃為你留意合適女子。倘若你有中意的女子,朕也可為你賜婚?!?p> “謝皇兄。不過臣弟已有心上人?!?p> “是哪家千金?”楚瑾湊到他跟前,問到。
“是臣弟在大興時認識的,并非西齊女子。”楚瑜端起酒盅,呷了一口。
“是哪位大臣的女兒?若瑜弟真心喜歡,朕可修書給青越皇帝,將她賜你為妻?!?p> “那名女子,已嫁作人婦?!?p> “哦?”楚瑾雙眼微瞇。
楚瑜仿佛發覺楚瑾的不悅,放下碗筷,伏地便跪,口中說到,“臣弟有罪,明知那名女子早已嫁給大興重臣,還在此提及,惹皇兄不喜?!?p> 楚瑾扶起他,說到,“無礙,朕只是覺得可惜了一段好姻緣?!?p> 回到紅豆軒后,單嬤嬤說到,“今日淵王可真是冒失,萬一皇上懷疑到娘娘身上可怎好?”
“只怕他已疑上我了?!蔽艺露系慕痂偺烨嘤穸鷫?,說到,“他本來就知道我不是江清妍。”
“如此一來,淵王和娘娘可不就危險了?”單嬤嬤憂心忡忡。
“他無憑無據,自然不會輕易動淵王?!蔽叶⒅~鏡中自己的眉眼,“只是,這疑心生暗鬼,不知還有惹出多少事端來。”
我們在南鞍呆了半月有余,每日游山玩水,楚瑜辦事又周全,因此這大半個月過得舒坦至極。
到了八月底,一封密函從運城快馬加鞭送了過來,楚瑾看后,眉頭緊皺。立即吩咐拔營回宮。
“皇兄,可是邊疆遇急?”楚瑜問到。
“程耳來報,西戎人打死泠鳶城知州,百姓死傷無數,怕是要來犯我西齊了?!?p> 這程耳正是如今西齊威遠將軍,也是楚瑾的心腹,陸家倒后,他便掌了兵權。
“若皇兄需要,臣弟可隨時隨軍征戰?!背けf。
“朕知你是好的,不過此時最重要的是先回宮。”
楚瑜身旁的臨枝突然重重跪倒在地,磕著頭說,“求皇上許奴婢進宮伺候皇后娘娘?!?p> 楚瑜急忙上前說到,“臨枝自幼孤苦,小時候她父母過世后她便與兄嫂生活,隨知嫂嫂是個不爭氣的,因家窮將她賣與蘇悅館,此后便以賣舞為生?!?p> 楚瑾皺皺眉頭,神色復雜。
“皇兄,不若讓臨枝進宮伺候,若是以后有合適的青年才俊,便將她嫁了,也能自得安樂。如若一直跟在臣弟身邊,豈不壞了她的名節?”
“行,”我開了口,“這丫頭做事機靈,就讓她跟著本宮吧!”
臨枝得了令,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悄悄撣了撣袍子上的塵土。
我們急急忙忙從南鞍到云城時,以程耳為首的幾位大臣已經守在宣政殿的門口了。
他們行了禮后便進了宣政殿,我惴惴不安地回了興慶宮。
“姐姐,這是真要打仗了?”
“看樣子是的?!?p> “老天爺保佑,別讓我西齊死傷太多。”白釋冰喃喃地說。
楚瑾整日整日待在宣政殿,一步都沒有踏入后宮。但西戎人兵強馬壯,西北戰事還是吃緊。
“這可怎好?”白釋冰如熱鍋上的螞蟻,“若是楚環在,定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鸚鵡前頭不敢言?!蔽抑噶酥咐认碌男P鸚哥。
她趕緊捂住嘴巴,又將手放下,“我是擔心嘛?!?p> 正在這時,齊嬤嬤抱著樂天走了進來,屈身說到,“縣主請皇后娘娘安?!?p> 樂天看著我,扭著下了齊嬤嬤的身,喚我到,“小姨,小姨。”
順著張開雙手要我抱,我將她抱進懷里,問到,“可是想小姨了?”
“想小姨。”
她在我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小嘴嘴巴暖暖的,軟軟的。
“樂天公主從小就喚姐姐小姨,暗里說她喚姨母更為合適吧?”白釋冰問到。
“小孩子嘛,喚我什么都可以?!蔽矣妙~頭頂著樂天的胸口,笑著說,“是不是?是不是?”
樂天咯咯咯咯地笑出聲來。
白釋冰又閑說了幾句,便離開興慶宮去宣政殿給楚瑾送湯羹了。
過了兩日,白釋冰突然獲準隨侍在楚瑾身邊,她不僅住進了宣政殿,也不再來興慶宮里了。
但是這些都無濟于事,西戎人接連攻入了杏兒城,五菱州等地,直逼云城。一時間人人自危,許多達官貴人甚至紛紛斂了金銀細軟,倉促逃往大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