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自然醒，鬧鐘還沒響，我滿意地伸了伸懶腰。簡要地收拾一番后，我挑了件米色的長裙，日常又不失禮數。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

　　我打開門，葉卿在門口，上下打量我一番，笑著說：“要出去約會嗎？”

　　“沒有，就是和朋友吃個飯。”我回道。

　　“好。”葉卿輕柔地撫過我耳邊的發絲，“快下來吃早飯吧。想讓你多睡會兒，早些就沒叫你。”

　　“好的，謝謝媽媽。”我拉著她的手臂，向她甜甜地撒嬌。

　　“傻孩子。”她的語氣有我貪戀的溫柔。

　　吃完早飯，我去花園里曬了會兒太陽，給江珩回了句聲早安，然后又把吃飯的時間地點和他報備了一下。不一會兒又收到了林敬川的消息：「準備地怎么樣了？」后面還有一個笑臉。我回道：「收拾好了，在曬太陽。」他還是回了一個笑臉，又說：「我在門口，你曬好太陽就可以出來了。」

　　我急忙去換鞋，發現葉卿也準備出門。我道：“你也出門啊媽媽？”

　　葉卿笑道：“是呀，約了你甄姨去逛街。”說罷，她挽著我的手臂，一起往門外走。

　　甄姨，名喚甄如蘭，是林靜依和林敬川的媽媽。林敬川所在的醫院就是他外公家的，甄如蘭是甄家獨女，所以林敬川理所應當會接手甄氏醫院。

　　那還真是巧了，今天約的都是同一家人。

　　想來葉卿也是這么覺得的，出門后看到正靠在車身上的林敬川時，她激動地說道：“好巧啊，是敬川啊，原來小毓今天約的是你啊。”

　　見我們出來，林敬川也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溫潤的氣質讓人如沐春風。他道：“是的葉阿姨，我母親也準備出門了。今天和阿毓約好一起吃飯。”

　　葉卿在我們面上一掃，發覺我們十分坦然，也就了然。她道：“好呀，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玩。”說罷，她走向私家車，司機叔叔已在車上等她。

　　“好，媽媽拜拜。”

　　“葉阿姨再見。”

　　打完招呼，林敬川為我打開副駕駛的門：“上車吧。”

　　我有些猶豫，上次沒有避諱就算了，這次還坐副駕駛好像不太好。我躊躇不前，又看了看后座，坐在后座又好像不太禮貌。

　　林敬川看出我的局促，他想伸手摸摸我的頭，手剛舉起就又收回去了，然后輕笑一聲，那笑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他說：“沒事，坐在哪里都一樣。”

　　不好讓他等太久，我快速竄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昨天睡的好嗎？”路上，他嘗試找一些話題。

　　“還不錯。”按理說為避免氣氛尷尬，我應該會一個“你呢”才對，但我沒有。

　　“那就好，”他一直給人很平和的感覺，好像永遠也不會生氣一樣，“你今天很漂亮。”

　　按我的語言習慣，我一般會回復一句“我哪天不漂亮”，但我也沒有。

　　“謝謝。”我十分禮貌地回答。

　　要問我為什么呢？可能是我本能的逃避吧，“我的語言習慣”是為了和別人拉進距離，我和“凌毓”對于林敬川的愧疚感讓我一直注意邊界。

　　剛到餐廳，我就說先去趟洗手間。我簡要地整理一下儀容之后，就偷偷跑到前臺那里，放下一張卡，嗯，凌毓的卡。我對前臺說：“一會我那桌就直接刷這張卡就行。”

　　“凌小姐好，”前臺一下子認出我來，可見凌毓真的是這里的常客，緊接著她又道，“是林先生預約的吧，林先生之前就吩咐了記在他那里。”

　　我內心嘆了一聲，林敬川真是一個十足的君子。我繼續道：“沒事，不用告訴他，你就刷這張卡就好了。”

　　我執意如此，前臺也沒有再反駁，我向她說了聲“謝謝”，然后便向在大廳沙發等我的林敬川走去。

　　侍應生引導我們去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視野開闊。這里樓層比較高，遠遠一望，不僅可以看到商圈的繁華，天際線也難得的好看。

　　林敬川幫我拉開座椅，我對他說了聲“謝謝”。

　　侍應生遞過來菜單，林敬川示意先給我，我不知道凌毓的喜好，但是想到她常來且還是一個十分專一的人，我說：“就按照平常的來吧。”

　　“好的，林先生呢？”

　　林敬川沒看菜單，直接道：“和她一樣吧。”

　　想著凌毓這么瘦，飯量一定不大，我脫口而出：“你吃的飽嗎？”說完我才覺得我問的十分不妥當，好在林敬川并沒有在意，他只是微笑著問我：“要喝紅酒嗎？”

　　想著喝酒多少有點曖昧，我本想推辭，但是想到酒壯慫人膽，我就說了“可以”。

　　“嗯好，那就這樣吧。”林敬川把菜單還給了侍應生。

　　我這個人一向不會拐彎抹角，何況這次吃飯我也是目的明確，我吃了一小口餐前面包，然后拿起高腳杯，道：“敬川哥哥，你一直讓我不用謝，但我真的要鄭重地的謝謝你，包括一直以來你對我的照顧。我就說這一次哦，你一定要接受。”

　　此言一出，林敬川神情落寞，但還是努力得微笑，也舉起了酒杯，說：“那我也只說一次，阿毓，既然你叫我一聲哥哥，無論你有什么困難，我都會幫你的，你不用跟我客氣。”

　　我心中沒有動容是假的，但是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我說：“那作為妹妹，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幸福。”

　　林敬川低頭輕笑一聲，躲開了我的目光，像是做了一個決定，復抬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好，我會幸福的。”他深情落寞的樣子讓我不禁有些后悔，是不是我做的過于絕情了。我內心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與其讓他總是有些虛無縹緲的期待，不如快刀斬亂麻。

　　心里這么勸慰自己，嘴上還是忍不住道歉：“對不起，我……”

　　“你不需要道歉阿毓，你沒做錯什么，是我一廂情愿罷了。”再也藏不住的一些話緩緩從他口中說出，“我本來以為你不喜歡江瑾初了，我就會有機會，但我好像還是晚了一步，好在江珩比江瑾初對你要好。你也要一直幸福啊，阿毓。”

　　聽他親口說出這些話，我也是頗有些感慨的。我不知如何回答，又拿起酒杯，說：“我們都會幸福的！剩下的……都在酒里了。”說罷，我一飲而盡。

　　我這番動作倒是讓一直愁云籠罩的林敬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許是我著實有些滑稽了，他這一笑倒十分真誠。看我表情呆滯，他收了幾分笑，說：“你慢些喝，這紅酒倒是讓你喝出白酒的感覺了。”

　　我有些羞赧，但能讓他開心也就值了，于是我又給自己倒上了酒。酒精還是有些作用的，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我好像對林敬川推心置腹說了許多話。說他人真好，又說他不要對人這么好；說他這么好的人就應該順順利利的，又說為什么要虐他；說他值得更好的人，又說我自己也不差，但好像又很差勁……

　　我以前鮮少吃西餐，這次魚子醬和鵝肝醬沒嘗出什么味道，紅酒的味道倒是溢滿口腔。

　　林敬川一邊點頭，一邊又讓我少喝點。見我沒有聽話，他直接伸出手握住了我即將拿起酒杯的手腕。但我頭暈暈的，有點反應不過來怎么回事，手機好像也響了幾聲。

　　凌毓這身體真是不行，才喝這么一點就暈成這樣。

　　“你說什么？”林敬川好像很驚詫。

　　“我說話了嗎？”林敬川在我眼前開始輕微地轉動起來。

　　“你說凌毓的身體……”林敬川道。

　　啊？我剛才不是在心里說的嗎？不管了，我真的有點暈：“我在自言自語。”

　　林敬川沒有追究下去，道：“我送你回去吧。”

　　酒勁兒上來，我就開始逞強了，我自信地站起身：“不用！我自己可以！我還可以走直線呢，我給你走一個看看。”

　　嗯？怎么有點失重。

　　林敬川有些急切地說：“小心！”同時，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只是速度好像不夠快，不過他馬上又收回了手，輕聲說：“你來了。”

　　我的失重感驟停，沒有一絲疼痛，我跌入一個懷抱。看到一張熟悉的俊顏，我咧開嘴，沖他揚起下巴，甜甜地說：“你怎么來了？”

　　“嗯，來接你。”江珩穩穩得扶住我，又抬頭對林敬川說：“阿毓醉得厲害，我就先送她回去了，不好意思林醫生。改日，我再好好請你。”

　　“沒事，你快送她回去吧。”隨后，林敬川又補充道，“好好照顧她。”

　　“嗯，我會的。”江珩說完，就扶著我往外走了。路過前臺，江珩拿出一張黑卡，只聽前臺說我已經付過來了，然后還把我的銀行卡恭敬地遞了回來。江珩小聲地對我說：“原來你還挺聰明。”

　　他低低的調笑聲和縈繞在我耳旁的熱氣讓我心里癢癢的，我好想在他誘人的唇上狠狠地啃一口，我這想著也準備這么做。江珩發現我的意圖，一個急轉身，在大廳前臺擋住了我，因為站不穩，準頭也差了些，我親到了他的嘴角。他轉頭說了句“謝謝”后，就扶著我快步往門口走。

　　江珩小心翼翼地把我送進副駕駛，給我系好安全帶，然后迅速關好車門。再次看到他出現在我左側，我一下子攀上他的脖頸，沖著他吐了一口酒氣，我看著他的眼睛，此時的他在我眼前有一絲朦朧，我說：“為什么，為什么作者不能給大家一個美好的結局呢？”

　　我的力氣消散得厲害，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江珩托住了我，我繼續說：“我的存在，就會傷害別人。”

　　江珩右手托住我的臉，說：“又開始鉆牛角尖了。既然你說是設定，那與你來不來沒有關系。”

　　“我喝多了！你不要與我爭辯！我在emo……”我不滿地叫囂著。

　　江珩無奈地嘆一口氣，說：“好，真拿你沒辦法。”說罷，我輕輕地拿下我掛在他脖子上的雙臂，幫我擺正身子。

　　車好像開得很慢，我的腦袋卻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