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頻卿把手里的藥放下,支著頭看他,“我在想,你把宗師打成什么樣了,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
沐知常面不改色地說:“我怎么知道他怎么還沒回來,我可是他教出來的,我能對他下狠手么?”
只有他對我下狠手的,沐知常在心里默默補(bǔ)了一句。
當(dāng)然,他是不會承認(rèn)他身上的傷都是他故意被打傷的……
“我覺得能。”顧頻卿認(rèn)真的說。
先不道他們二人如何,卻看白一宗師這邊。
他現(xiàn)在正坐在一棵斷了的樹下面,目光幽遠(yuǎn),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想起剛剛他和沐知常的對話,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沐知常心里藏了件那么深的事兒。
從院子一路追打出來,他就佯裝兇狠地威脅沐知常,“臭小子,你今天好好給我交代一下,為什么要把赤令和主令送出去,否則我決不會手下留情。”
沐知常淡淡地說:“沒有為什么。”
兩人就這么打了起來。
兩年不見,沐知常的武功大有長進(jìn),已經(jīng)可以與他比肩了,且隱隱有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的架勢。
白一是既高興又郁悶,高興的是沐知常進(jìn)步快,他后繼有人了,郁悶的是他現(xiàn)在想要好好教訓(xùn)沐知常,已經(jīng)不大可能了,因為教訓(xùn)一次好難……
兩人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場之后,都累的不行了。
白一癱坐在地上看著沐知常,又問他:“你跟我說說唄,為什么對那小姑娘那么好。”
然后似是吃醋一般地說:“想我都沒享受過她這么好的待遇,想要吃個你做的飯,還要等時機(jī),你都沒給為師我洗過衣服啊……”
沐知常靠在樹干上淺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那么溫柔。
白一嫌棄地看著他。
沐知常笑他,“一大把年紀(jì)了,同人家一個小姑娘計較什么。”
“那你倒說說,你對這顧小姑娘打著什么主意啊?”白一挑眉,他還真是好奇沐知常怎么想的。
沐知常瞥他一眼,“為什么要跟你說?”
白一睜大了眼睛,“我是你師父啊。”
為什么不能跟我說?這臭小子莫不是看上了那小姑娘?想到此處,白一眼睛都亮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姑娘了?”
看著白一八卦的眼神,沐知常默默撫額,這還是他那高高在上,掌天下大宗的師父嗎?像他師父這種身份的人,不應(yīng)該這么八卦的啊……
然而,白一宗師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宗師,實際上就是個老頑童。
見他不說話,白一撿起旁邊的一顆石子兒,丟出去打沐知常,“臭小子,你就不能跟我說說?”
沐知常躲過那顆石子兒,沖白一笑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了這一句話:“十年生死,十年蹤跡。我自是不會讓她再受傷害。”
看著他離開是那歡脫的背影,白一啐了一口,“妖孽”
待沐知常走遠(yuǎn)了,白一癱倒在地上,看著似血的殘陽,心中思緒萬千,知常是他見過天賦最好的,沒有之一,當(dāng)年一測試出他的天賦,立刻就把他收為座下弟子,后來更是成為了唯一一個親傳弟子,不過七年,知常便有與他一戰(zhàn)之力,那真是震驚了整個江湖,誰不羨慕他收了一個天資聰穎的弟子,要知道,江湖上的宗師不過五位,能與他對手,那便是半步宗師啊……
沐知常前途不可限量,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選擇在沐知常不到而立之年就將玄清宗交給知常,總覺得知常能帶領(lǐng)玄清宗走得更遠(yuǎn),可是如今看來玄清宗前途如何,猶未可知啊……
他知道沐知常的秘密,他也愿意將玄清宗交給他,讓他去完成所有他想做的事。那樣的事,放在誰身上,都是會讓人發(fā)瘋的,可是沐知常沒有,他不僅沒有瘋,他還無比沉靜,練功時的毅力,是讓他都側(cè)目的。
他一直以為,像沐知常這樣的人,那是從來不近人情,清冷至極的,怎么,如今竟也會為了一個小姑娘洗手作羹湯,把人家小姑娘伺候得周到極了。他是真的沒想到,知常會待那小姑娘如此之好,那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卻身中劇毒,也是一個命途多舛的孩子啊。
知常啊知常,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白一在原地待了很久,想了很多,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在沐知常被救回來的那一刻起,他注定就是要回到那血雨腥風(fēng)的地方去的。
他苦修多年,大概是一直在等時機(jī)吧,如今是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了嗎?
突然想起沐知常兩年前來找他,要他做好準(zhǔn)備去救一個孩子,從他把知常救回來算起,他不過求過他兩次,一次是求他教他武功,一次是求他救人。如今想來,那孩子應(yīng)該就是顧頻卿了吧……他還真想知道,這小姑娘怎么就得知常的青睞的。
摸了摸青紫的胳膊,白一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動,他知道沐知常沒有下狠手,但他身上也有不少的傷啊,雖然沒什么大礙,但架不住疼啊……
小沒良心的,就知道欺負(fù)你師父,哪天我一定要把你逮住,好好揍一頓,白一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都月上柳梢頭了,白一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三下兩下就掠遠(yuǎn)了去,沒一會兒就回了院子。也沒走正門,徑直走他房間的窗戶翻進(jìn)去,直接就趴在了床上睡著了。
次日清晨,沐知常照例早起做飯,這剛一出來呢,就看到白一懨懨地趴在窗臺上,幽怨地看著他房門。
沐知常挑眉問他:“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白一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知常啊,你知道我有多久沒吃飯了嗎?”
“二十天,怎么了?”沐知常不以為意地反問道。
“怎么了?怎么了?!沐知常,你個臭小子還有沒有良心啊,老頭子我餓了二十天了啊,你就不趕緊去給我做飯,慰勞一下我這老頭子嗎?”白一抗議般地捶了捶窗臺,幽怨地看著沐知常。
這小子忒沒良心了,老頭子我不是為了給那小姑娘研制解藥才不眠不休地忙了二十天,他竟然一點心疼的樣子都沒有!太過分了,簡直是太過分了!
沐知常看了眼憤憤不平的白一,嘴角勾起一抹笑來,往廚房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