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罌院只比王妃的乾輝殿小了三分之一,除了乾元殿另一側的和鳴院與之相當,金罌院是王府里最為龐大的院子了。
因著王爺頗多照拂叮囑,府里內務管事們相機行事,特意將金罌院修正得富麗堂皇,莫說堂屋里的陳設布置,連下房的桌子都選了紅木貼面的材質。
妙綠看到后有些郁悶:“同樣是側妃,怎么我們娘娘就住得那么含酸。”
霜見拉了拉妙綠的袖子,示意她別亂說話。引她們往會客廳去的婆子似是也聽見了,轉頭看了眼妙綠,又望向了凌霄霄觀察她的反應。
凌霄霄倒是鎮定自若,看不出什么情緒,甚至四下環視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府里管事辦事還算盡心,玉妃住得可還習慣?”
婆子忙恭順上前答:“回娘娘,都好,勞凌妃娘娘記掛。”
“往后缺什么短什么,玉妃面皮薄不好意思開口,你們這些身邊的人都有點眼色,悄悄來告訴本妃,本妃著內務管事給你們添來。”
凌霄霄囑咐著婆子和她身邊幾個侍女,又回頭對自己的侍女說:“你們也是,王爺命本妃照看玉妃,你們也需凡事上心,發現玉妃有什么不適的及時提醒本妃。”
一行下人連忙屈身答“是”。
到了會客廳,只見玉妃捧著一卷書,端坐在主位下垂手的椅子上,一襲鵝黃色的薄紗襦裙襯得人溫柔沉靜,更添了幾許書卷氣。
玉妃聽聞腳步,抬眼對凌霄霄溫柔一笑:“你來了,坐吧。”
凌霄霄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也和煦笑著問:“玉妃是哪年生的?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我怕叫得唐突了。”
“我原是大你兩歲的,今年十九。不過咱們就不鬧這些姐姐妹妹的虛文了,沒得叫人倒牙。”玉妃放下書卷,專注看著凌霄霄與她敘話。
凌霄霄還是平靜笑著:“玉妃看著氣質柔弱,倒是頗有見地。不瞞你說,我也厭煩這些虛假客套,這點我二人倒是投契。”
玉妃點頭稱是,語氣親熱了幾分:“我實不知該如何稱呼,你不如喚我‘婉柔’便好。我可也能斗膽喚凌妃一聲‘霄霄’?總不至冷冰冰的。”
“都聽婉柔的。”凌霄霄溫柔笑著道。
“聽聞王爺叫你來照顧我,你本是不愿意的。原是我強人所難了,可我也沒有辦法,霄霄,你別怪我。”玉妃歉疚地看著凌霄霄。
凌霄霄愣了愣:“是婉柔你向王爺舉薦我的?”
玉妃連忙搖頭:“倒也不是,只是聽王爺說要扶持你掌管府中事宜,因此向王爺提議的。”
凌霄霄微微蹙眉:“婉柔,你我本不相識,你怎敢將自己與自己孩子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一個陌生人。”
玉妃贊許點頭:“你看,正是霄霄這樣的赤誠之人才合適。聽聞霄霄救了王爺,這般舍身取義之士,我當然相信。”
凌霄霄有些愕然:“王爺倒什么都同你說。我救王爺的理由可沒有那么正義凜然,我全是為了自己。”
玉妃更加贊許看著凌霄霄,頻頻點頭:“我就說,霄霄是至誠之人。”
凌霄霄不禁面帶詢問之意看向她,她見凌霄霄疑惑,忙解釋道:“不瞞你說,從前謝家人就多方拉攏我父親,可我父親為人正直,不肯與謝家同流合污。現如今我進了王府,謝家人定是會以為我父親投靠王爺,欲將我鏟除。因此我不能將安胎之事依例交給王妃打理。”
凌霄霄點點頭:“那你也可回了王爺,自行處理啊。你交給我,不怕我起了歹心?”
玉妃掩面偷笑:“若霄霄有此心,也不會終日對王爺橫眉冷對,惹得王爺短短一日就來我屋里抱怨了兩回。”
凌霄霄納悶:“我何時惹他了?”
“頭一回是我剛入府,王爺說接旨時旁的妃妾都醋意盎然,獨你跟個沒事人一樣,只顧著傻看我。二一回是交代你照顧我的胎,你再三推脫,卻直言不吃醋,王爺說你是個冷心冷肺的小婦人。”玉妃吃吃笑著。
凌霄霄發了個白眼:“王爺怎得像個怨婦,什么事都與你抱怨。”
玉妃緩緩止住了笑聲:“我先前也納悶,可王爺說他身邊都是木頭般的粗男人,與他們說他們也聽不懂,只得就近來我這一吐為快。看來真真是憋壞了。”
凌霄霄擺擺手:“不提他不提他,一提起他就生氣,冷一時熱一時不知他成日在想些什么,難纏得緊。”
說罷看著玉妃:“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遵命了。往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與我說。旁的我不敢保證,只是誰敢明著來你院里撒潑,我定會護著你。”
玉妃起身微微一福:“那就有勞霄霄了。”
又閑話了幾句,凌霄霄命人將帶來的東西交給玉妃,便領著下人們回去了。
“娘娘,你看這凌妃當真可用嗎?”方才那個婆子擔憂地看著凌霄霄的背影小心問著。
“清嬪娘娘既說她可用,那便是可用。況且我方才與她交談,雖看得出她也心思頗深,可當真是個磊落的。”
婆子不解:“咱們也不是非要旁人幫忙,凡事自己注意就是了。”
玉妃看了婆子一眼:“我這般盛寵入府太過惹眼,若不將旁人立在前面豈不是成了靶子?宮里叫咱們小心行事,何為小心,便是凡事低調。若一時無法低調了,之能讓高調的更甚,蓋過我去。”
婆子嘆了口氣:“這凌妃也是可憐。”
玉妃也微微嘆息:“若不是要保全忠義,完成使命,我也本也是不忍。”
凌霄霄一到竹香院門口,就見匕見正蹲在地上等她。見凌霄霄帶著人回來了,匕見幾步沖過去,直勾勾盯著凌霄霄。
凌霄霄煩悶道:“前日點心都被你吃完了,還沒做呢。”
匕見著急道:“不是點心!是王爺!王爺入獄了!”
匕見在王府過了這些年,平日里除了話少,倒也是守規矩的。可著急或煩悶時,行為言語就會像個小孩子一般。
景念和云琴面色一沉,跟凌霄霄對了個眼神。
凌霄霄一點頭,景念和云琴就手腳并用,將抓耳撓腮的匕見推進了院里去。
到了堂屋,剛想讓匕見說清楚些,凌霄霄似是想起了什么,讓景念到外頭去看看。
景念到了外頭,果然瞧見了鬼鬼祟祟在窗邊伏著的佳紅。
佳紅感覺有人盯著她,猛地抬頭,訕笑著說:“奴婢見這灌叢里有雜草,就來清一清。”
景念不動聲色地說:“匕見小爺來吃點心了,你去灶上知會一聲,幫著打打下手,也好快些。”
廚房本是有人輪班盯著的,就算主子那頭催得緊,只把不當班的叫來使,人手也是盡夠了。
佳紅知道這是在找借口支開她,可也不敢說什么,只好應著悻悻去了。
見佳紅走遠了,景念才回來告訴凌霄霄。
“說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