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聊到早上五點，天已蒙蒙亮。

　　話題的范圍廣闊無比，從數學到文學，從天文到地理。

　　少女對于世界的好奇，就像是一口無底洞一樣，延伸到世界的每一個可以探尋的角落。

　　尤其是在得知，那個夢境世界竟然有一種機械能夠飛翔在天空之上時，少女的雙眼閃爍著期盼與好奇的光芒。

　　沒多久，女仆長將豐盛的早餐擺在了二人面前，這讓李查不由得感嘆貴族生活是真的好。

　　他將一種叫不出名字的粗魚糜涂抹在金黃的面包上，配上幾片鮮綠的菜葉和烤肉，一份誘人的三明治就做成了。

　　咬下一口，滿嘴溢香。

　　李查將食物下咽，擺擺手：“現在說這些還太過玄幻，你也知道，一切機械想要運動起來，都必須有一個動力源頭，魔法的動力源頭有時候可以是一枚儲能水晶，有時候也可能是一個靈能動力模塊。

　　說實在的，這玩意兒真的很貴，上次咱們在德拉塞拍賣行看見的一枚靈能模塊，只有火柴盒大小的一個黃銅盒子，竟然要賣上百金鎊，如果我沒記錯，那玩意兒只能給時鐘提供能量吧？”

　　茉拉攪拌著紅茶，點頭道：“擁有了靈能動力模塊，也就意味著擁有了永痕不衰的能量來源，它還能提供非常精細的魔法靈能輸出，非常穩定。很多對精確性有要求的魔法器械一般都很昂貴，它們基本都會安裝一枚靈能動力模塊。”

　　李查擦了擦嘴：“難道就沒有類似于‘限流器’一樣的東西？把人體輸出的靈能儲存起來，然后均勻輸出給機器不就得了？”

　　茉拉搖頭：“問題就在這，一個靈能動力模塊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靈能輸出，說白了，這塊功能單獨拿出來就是個限流器，其次才是收集能量的靈能水晶和供能回路。單獨的限流器當然是有的，礙于工藝，它只會比靈能動力模塊更加昂貴。因為它要處理的是法師輸出的極為不穩定的靈能。”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單獨拿出來一部分功能，制作起來會便宜一些，沒想到更加麻煩了。那如果我要驅動一輛馬車，這個靈能動力模塊得要多少錢才能搞定？”

　　茉拉沉思片刻：“先不論一塊拳頭大小的充能水晶有多貴，光是雕刻有完整靈能回路的金板就要三萬金鎊左右。你應該聽說過永痕大帝的‘無馬金車’，那是一輛典型的靈能動力車，那輛車造價九萬金榜，光是動力部分就頂上一艘無畏戰艦的價格，然而它的速度并不能比馬匹快多少。”

　　“那你說，如果我也做出來一輛不需要馬匹就能開的車，一輛300金鎊的價格賣出去，你覺得這個生意怎么樣？”李查說著抿了一口紅茶，吃完飯后，溫度剛剛好。

　　茉拉嘆了口氣道：“我聽說過敗家的，但還是第一次聽聞你這么敗家的，你這是在做慈善么？300金鎊一輛無馬馬車，可能貴族們說什么都會人手一輛吧。”

　　李查將那張畫又拿了出來，笑道：“還記得這個噴吐著白煙的機器么？”

　　少女點頭道：“記得，昨天一直想問你，只可惜感興趣的事情太多，最后還是忘了它。”

　　“這，就是蒸汽機。”

　　茉拉皺眉，有些難以相信，但還是保持鎮定地問道：“這就是你口中那個力大無比、無需休息、二十四小時運轉的機器？”

　　李查點頭：“沒錯，就是它。不需要任何魔法，也不需要任何靈能，只需燒柴或者加熱，它就能無休止地工作下去。”

　　茉拉輕撫這幅圖畫，她努力想想著畫中機器瘋狂運轉的樣子，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我們能做一臺這樣的機器么？”少女抬起頭來，看著對面吃飯吃到一半，差點嗆住的李查。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去睡一會兒，等休息完之后再……”

　　“不，我睡不著。李查，我的直覺告訴我，星垂郡也很需要這樣的機器，我們難道不應該早點將它做出來么？”少女雙手緊緊攥著圖畫，紙張已經變形。

　　“可是，我們已經一夜沒睡了……”李查真的感覺到眼皮在打顫。

　　“睡覺休息什么時候都行，能夠親眼目睹這種能和靈能抗衡的機器，你難道不激動么？”

　　茉拉已經連續兩次用了反問句，李查已經注意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甚至有點后怕，萬一真的做出了蒸汽機，她還讓不讓自己睡覺了？

　　她的性格自己還是了解的。

　　無奈，李查只好扶著額頭，把自己挖下的大坑給填上：“如果我們需要制作一臺蒸汽機，首先我們得能夠自由地改版金屬的形狀。”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所以說，我們需要高溫，來融化那些金屬，對么？”

　　李查另外拿出一張紙，開始畫了起來。

　　他一邊畫一邊道：“首先，我們得控制火焰的溫度，這沒錯，但其次，我們還要控制火焰的形狀……”

　　李查一邊講一邊比劃，認真解釋著焊接金屬所需的溫度和手法。

　　雖然不指望她一次性就學會，但茉拉的理解速度讓他在驚訝之余松了口氣，因為可以省下一大筆時間，不用花費在各種基礎知識的講解上。

　　隨后，他找來了克勞林，并差人帶來了一馬車的金屬板材和原材料。

　　一開始克勞林還在抱怨自己的事務繁忙，但當他聽聞有新式機器的研制需要他的幫助時，他的臉上瞬間寫上了義不容辭這四個大字。

　　李查本想再找來騎士長來干些體力活，在得知對方正在組織城防訓練，便打消作罷，畢竟機械和魔法專家都在這里，人手夠用。

　　接下來便是場地問題。

　　李查找了很久，終于在城堡的一處角落，找到了塵封已久的煉金實驗室。

　　這里房門寬闊，的面積也足夠大，非常適合大刀闊斧地進行制造作業。

　　茉拉緊緊跟在李查身后，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兩人差點沒被門框上散落的灰塵給迷住眼睛。

　　走進屋內，李查推開窗戶，陽光照射進來，丁達爾效應照射出的大量灰塵，讓人看著都覺得呼吸困難。

　　“難道就沒有除塵術之類的魔法么？”李查捂著口鼻，一邊揮舞著右手。

　　茉拉也差不多狼狽，她搖搖頭道：“要是有的話，還要什么仆人，每天直接念一遍咒語，一切就都搞定了。”

　　李查有些無奈，只好施加了一個清風術，增加了這里的空氣流通，將灰塵吹散出去。

　　清風術的施放非常簡單，并不需要太過復雜的咒語，只需要輕念一個音節，便可將面前的空氣快速推出去十多米遠。

　　很快，實驗室里的環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雖然很多地方還是留有一指厚的灰塵，但至少這里的空氣不會讓人感到窒息。兩人這才得以看清實驗室內部的樣貌。

　　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暗淡的灰色，墻壁是一塊又一塊灰白石板鋪蓋而成，地板也是半米見方的灰石磚。

　　這些石板和石磚上，大多雕刻著和煉金術相關的花紋和符號，似乎是用于防火和防震等用途，八處角落上的黑水晶甚至能將室內溫度控制在一個較低的水平。

　　大部分家具也是由石板制成，很少會出現木質材料，這可能跟煉金術經常爆炸、燃燒有關系。

　　夏天的時候，來這個房間，一定會無比舒服。李查如是想道。

　　身后，克勞林已經命人將金屬塊和鐵板放在了門口，順便還帶來了一筐通用金屬零件，比如閥門、三通、金屬管之類。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李查拍拍手望向兩人，笑道：“準備好了么，我們將在這里創造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