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嘿嘿干笑了兩聲,又諂媚道:“皇上圣明。”如今自己的一條命全憑對方喜惡,如果能將對方拍得高興了,說不定自己一條命就保住了。
“二叔,朕此番來其實還有一件事要親口告訴你,朕已經下令將你的所有子嗣全部賜死。你就在這逍遙宮里了此殘生吧。”朱瞻基雖然慢但卻十分清楚地說道。
聞聽此言朱高煦直瞪瞪地看著朱瞻基,他還以為朱瞻基在開玩笑,可卻見對方一臉嚴肅絲毫沒有騙他的意思。
卻聽朱瞻基緩緩地續道:“朕只是答應饒你一條命,但并沒有說要饒你那些兒子的性命。謀反之罪本就是族誅的重罪。更何況之前還派殺手試圖謀害朕,朕與你早就沒有親親可言,朕放你一條生路也只是因為之前朕答應過只要你投降便饒你一命。”
朱高煦頓覺五雷轟頂,天旋地轉,呆立了片刻忽然騰地跳了起來撲向了朱瞻基,兩人雖然離得不近,可他本是武將,這一躍之下一下子就將朱瞻基撲倒。只見朱高煦面目猙獰,怒吼道:“你這小子無信無義,老子殺了你。”
朱瞻基身邊的那些錦衣衛見狀立刻便沖了上來,這朱高煦雖然是武將,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便被錦衣衛摁倒在地。朱高煦被摁倒之后仍然惡狠狠地罵道:“朱瞻基,老子一定要扒了你的皮,吃你的肉,拆你的骨,殺光你那些狗雜種。”
朱瞻基被侍從扶了起來,他對朱高煦忽施殺手早有準備,雖被撲倒卻也沒受什么傷。他站定身子后,便指著院中一口銅鐘淡淡地下令道:“將他置于這銅鐘之下。”
很快那些錦衣衛七手八腳便將朱高煦壓在這銅鐘之中。然而讓眾人吃驚的是,朱高煦雖然被壓在銅鐘之中卻見他撐著這銅鐘順著聲音朝朱瞻基的方向緩緩地走來。
于是那些錦衣衛壓住銅鐘,又搬來木炭,堆在銅鐘周邊,放火焚燒。卻聽見朱高煦在銅鐘之內仍然罵聲不絕,過了好久才寂然無聲。
朱瞻基確認朱高煦確實已經死了才下令回宮,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對著身邊的內侍道:“傳旨內閣:庶人朱高煦意圖弒君,出言不遜,有乖圣意妄圖再次謀反,其身已經伏法,現將其所有子嗣下付有司,盡快審讞定罪……”
一年之后岳麟禹卸任了三千營提督一職,繼而朱瞻基轉授予他南京錦衣衛指揮使。這天岳麟禹帶著全家又再次回到了南京的老宅。
“麟哥哥,想不到你剛上表皇上第二天就批準了,我還以為皇上會挽留一下了。”阿雪忽道。
岳麟禹嘆了口氣道:“大概是霜兒的奏表寫得太好了,皇上感動不已才會這么爽快吧。”
林菁霜橫了他們一眼道:“看來你還是很戀棧那提督之位啊,后悔了吧。”
岳麟禹雙手扶著林菁霜的肩膀好言撫慰道:“既然父親的名位已經定了,那提督啥的也沒什么好稀罕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說的么,不要讓我最后落得像狄青那樣尷尬的處境。”
林菁霜說道:“知道就好,勉仁兄他們再怎么和你交好,可他們畢竟是文官,你是武將,他們對你的戒備和不信任是打心底里就有的。當初你在剿滅章阜叛亂的時候,我就聽楊大哥在一邊恨恨地低聲道:‘這些豪豬健狗之徒就是一群反復無常的餓狼。’”
言及此處,阿雪和岳麟禹都是默然。這倒也不是林菁霜危言聳聽,岳麟禹在朝堂上也不算短了,這樣的言論他已經不止一次從大多數文官口中聽到了。
如今急流勇退說不定楊榮等幾人還能因為當年的友誼在北京照看一下他們。
阿雪轉移話題笑道:“其實也挺好的,南京這里都是些清閑職位,麟哥哥在這里也可以多看顧一下孩子們。”
岳麟禹微笑道:“行啊,這幾年要不是你們兩人,這家里說不定早就被這三個小子給掀翻了。”
“你知道就好。”雙姝同時說道,說完她們兩人互望一眼不由地笑了起來。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道:“老爺,兩位夫人,太老爺和太夫人的墓地已經遷葬修繕完畢了。我們全都按照夫人所說一切從簡,除了他們兩位的隨身之物并沒有什么其他貴重的陪葬之物。”
“好,多謝管家了。”林菁霜很有禮貌地對那管家謝道。隨即又說道:“對了,管家,從今以后家里謝絕一切外客,尤其是麟禹哥哥的那些同僚和部下,他們若是公事就讓他們去錦衣衛衙門說。”
管家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第二天岳麟禹帶著兩輛馬車以及一些隨從由岳府出發來到城南的將軍山的一處地方,這里是岳崇韜夫婦遷葬之后新的墓地。
這岳崇韜夫婦的新墓乃是一座同塋同穴之墓,從外表看與普通平民的墓并沒有什么太大區別,墓志之上只刻著夫婦兩人的姓名,此前朱瞻基所敕封的那一大堆追贈官職封號都被隱去了。
岳麟禹和雙姝祭拜完之后便招手對著他的三個孩子道:“啟兒,相兒,芒兒你們也過來祭拜祖父母。”說完,林菁霜帶著岳麟禹的長子岳懷啟,阿雪帶著次子和三子岳懷相和岳懷芒按照年齡大小依次站立在墓前。
這三個孩子從小便受林菁霜教導,所行的祭拜之禮極為整齊,絲毫不錯。等所有儀程都完畢之后,這日頭已經西沉。岳麟禹先讓家丁帶著三個孩子先下山,自己則和雙姝慢慢走下山。
“雪兒,霜兒,你們說將來我這個爵位該由誰來繼承?”
雙姝都沒想到岳麟禹會忽然說起這話,都詫異地望向了岳麟禹。
“麟禹哥哥,你今天怎么會忽然說起這話?”林菁霜問道。
岳麟禹笑了笑道:“剛才看孩子們行禮的時候我就在想:當年父親母親做出的種種都是為了我,那么現在不管怎樣我也應該考慮孩子們的將來了。”
阿雪道:“其實也沒什么好問的,這爵位本就是應該嫡長子來繼承,啟兒是霜妹妹的孩子,又是長子本就不應該有異議啊。”
“可是雪兒,那你的孩子們呢?”岳麟禹追問道。
阿雪笑了笑道:“我的孩子?他們兄弟之間這么和睦,你這個做爹爹的又如此地關心,我也沒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我總覺得虧待了那兩個孩子啊。”岳麟禹總覺得有些虧欠的意思,還是追問道。
這時候林菁霜忽然插口笑道:“如果他們兩個誰有能力,這華胥門圣主之位倒也可以傳給那個孩子呀。至于另外一個么……”她沉吟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好啦,霜妹妹,麟哥哥在開玩笑呢。這種事情也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兒孫們的事自有兒孫們自己去擔心。”阿雪很是豁達地說道。
忽然她像是為了岔開話題一般拉著岳麟禹和林菁霜的手,指著遠處的夕陽落下之處笑道:“寒鴉飛數點,流水繞孤村,斜陽欲落處,一望黯銷魂。這是霜妹妹昨天教我的這首詩是不是與這樣的景色很貼切啊?”
說著她轉頭朝著岳麟禹和林菁霜兩人嫣然一笑,這笑容在夕陽的映照之下格外地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