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車的速度不慢，換算成前世的單位，大概是每小時五六十公里的樣子，就是搖晃得厲害，這主要是沙礫鋪就的路面不太平整導致的，按照葉明的估計，如果路面狀況好的話，這車跑個七八十公里的時速應該不成問題。
能造得出那么精密的機械武士，卻只能修這種原始的道路。
這個世界的科技樹……還真是點得有點歪。
此外，葉明上車的時候在副駕駛座上看見了一塊懷表，他很隨意地打開看了一眼，發現這個世界的表盤也同樣被分成了十二份。
不過這也不奇怪，一個圓盤非常容易被十二等分，同時十二的約數眾多，能同時被一、二、三、四、六、十二整除，非常適合用來等分一天。
在葉明的世界，就有很多古文明都不約而同地用十二或者二十四來等分一天。
四點四十六。
結合窗外逐漸暗沉的天色，他估計這個世界的一天也是被分成了二十四個小時。
葉明將懷表合上，遞還給柯克。
“頭兒，你的頭沒事吧？”柯克一手開著車，一手將懷表揣進兜里，他本來是想先把葉明送回警察廳的，不過被葉明以查案為重拒絕了。
開什么玩笑……他現在除了知道自己叫“伊西多·屈伏塔”以外，基本上啥都不知道，回去了肯定要露陷。
“沒什么問題，已經快好了……”葉明輕輕摸了摸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
“真不愧是‘頭鐵者’！那個大車司機都已經被撞得不成人形了，頭兒你居然和沒事一樣……”柯克驚訝地說道，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崇敬。
頭鐵者……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稱號……
葉明心中吐槽，口中卻淡淡道：“對于剛才那顆心臟，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想法，頭兒……“柯克一邊開車一遍回答道，“凡事涉及到神秘學的事件，一律由秘偵處全權負責，通常不會允許我們過問的……”
“不過……”光頭大漢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后面的話該不該說。
“頭兒，以后遇到了這種事情，最好還是讓秘偵處接手……“柯克一手摸著自己的光頭，用壓低了的聲音說道，“維爾福倫畢竟是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在這里，除了那些對神秘學頗有興趣的富人外，還隱藏了不少真正的邪神崇拜者。”
“對于這些人信奉偽神的人來說，人命……那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偽神？比如說……潘妮塞恩？
葉明在心中補了一句。
“其實我以前處理過類似的事件，”柯克繼續說道，“不過因為那次截獲的器官并不是‘活’的，所以一開始秘偵處并沒有牽扯進來，而是由我們巡邏部全權負責。
“直到……”
柯克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很久以前的往事。
“直到我們通過那批器官，查到了‘血肉煉成會’的一處集會點……而那次的行動，我們五人小隊，只有我活了下來。”
葉明側過頭看著柯克，從結果的慘烈程度來看，這似乎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行動，可對方卻說得那么輕描淡寫。
柯克的眼睛微微泛紅，他用有些異樣的語氣說道：
“當時我們已經發現一些神秘學元素了，但卻沒有遵守那該死的規定，沒有及時收手，沒有讓秘偵處來接手這個案子……”
葉明了然，柯克講得輕巧，也許是因為不想回憶起當時那些令人悲痛的細節吧。
“話說……你覺得如果把還在跳動的心臟替換給一個因為心臟病而死的人，他會活過來嗎？”葉明主動將話題岔開。
“怎么可能啊，頭兒！起死回生這種事情，連‘大地與生命教會’的教宗冕下都做不到吧！”
看來這個世界的醫療手段的確相對落后，還沒有發展出心臟移植這樣難度較高的手術。
“說的也對，心臟是肯定不行的……不過我聽說眼球移植好像已經有成功的例子了。”葉明繼續試探道。
“真的嗎？我不信……”柯克搖了搖頭。
葉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如果這不是移植的義眼，那就應該是一種特殊的能力了，也不知道是原先就有的，還是穿越的福利……
“你聽誰說的啊，頭兒？”柯克隨口問道。
“對啊，誰說的？就是聽說嘛……
“哦對了，你之前說失蹤案有了新的線索，是什么？”
葉明又一次岔開了話題。
“嗯……是一個叫瑪麗的女孩提供的線索，她自稱是希維亞朋友，當然我們也核實過她的身份。據她所說，在希維亞失蹤前不久，曾經拿著卡文迪許男爵的舞會請柬向他炫耀。
“卡文迪許家族在幾十年前還屬于王國中比較富有的家族，但是自從上代卡文迪許男爵去世之后，就慢慢落魄了。這代男爵不知道腦子出了什么問題，賣掉了幾乎所有的產業，開了一家大型玩具公司，不過因為做出來的人偶太過嚇人，被不少父母投訴了……
“據說現在這家玩具公司也快撐不下去了……
“當然了，即使是這樣，卡文迪許家族對與希維亞這種小作坊主的女兒來說，也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我們估計了一下，光是男爵的莊園，便是希維亞父母資產的幾十倍……”
“所以我們現在就是要去男爵的莊園嗎？”葉明隨口問了一句。
柯克點了點頭。
等等……
卡文迪許男爵？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葉明的腦中劃過一道閃電，他從口袋中拿出了那張小紙片，上面寫著：
喬治·卡文迪許
彭伯里莊園
東郊（36，95）
…………
與此同時，幾十赫里外的彭伯里莊園。
莊園占地很大，四周被一道環形的人工河圍繞，水并非是死水，而是引自東塔龍加河的一條支流，河面上唯一的一座拱橋由整塊花崗巖切割而成，圓拱處雕刻著精美的鏤空花紋。
光是入口的這座橋，便精美如藝術品，足以想象卡文迪許家族當年的財力之巨，絕對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
然而如今，精美的花紋上已經染上了綠色的青苔，水中肆意生長的蘆葦狀植物幾乎都要與橋面齊平了。
橋面延伸出的主路連通著莊園中央的別墅，道路兩邊的草坪還是齊整的，再遠一些，就會間或冒出一些半人高的雜草，至于更遠的地方，和普通的荒原也沒有什么區別。
莊園中央的別墅分三層，每層光正面就有九個窗口，二層以下的外墻上爬滿了碧綠的藤蔓，偶爾有露出來的部分也是灰白且斑駁的。而二層以上，則是潔白的大理石墻面，就連窗框雕花的夾縫處，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整個莊園就這樣，在精致和破敗中矛盾著，共存著。
三樓靠西一個外挑的陽臺上，喬治·卡文迪許一邊扶著圍欄，一邊看著天空中漸漸聚集的烏云。他長得不高，而且很瘦削，顴骨也因此顯得有些突出，抹了發膏的黑發一絲不茍地向后攏去，脖子上系著一圈用花邊緞帶扣住的領飾，身上是貴族常穿的大紅色雙排扣外套，花邊繁雜且華麗。
突然，他好像是聞到了什么，使勁地對著空氣嗅了嗅。
“啊……”他發出了嘶啞的聲音：“有客人要來了……”
“喀拉”一聲，云層中劃過一道閃電，將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映得慘白，也在一剎那照亮了卡文迪許身后漆黑的房間。
房間里的女孩年輕，漂亮，淡金的卷發，穿著一身純白長裙。她被閃電照亮，又隨著閃電的消逝重新隱于黑暗。
“去準備一下，希維亞……”卡文迪許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
“哦……對了，客人來的時候，要記得開燈……”
“好的，男爵大人。”黑暗中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道。
“咔！”
昏暗的別墅一下子燈火通明起來，各個房間都傳出了“嘎噠嘎噠”的響聲，整個莊園就像一只潛伏著的巨獸，一下子蘇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