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說不出什么反對的話來,認識沈月白的年歲雖多,可他竟從未見過她的本體,初見時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娃娃,軟嫩嫩的趴在那樹杈上,睜著懵懂的大眼睛向下看著他。
非墨陷入回憶里沒有說話,老貓卻趁他不注意稍稍后退了幾步,頗有些心虛。
察覺到老貓的動靜,非墨突然想起來,“暫時去不了天外天了。”
老貓身子一僵,出什么事了?
“蛇族那邊來了人,耽誤了時間,車站沒有建成,仙尊那邊大概還要發好大一通火,再擇個日子建車站。”非墨一手支著頭,見老貓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仙尊那去了,有開口問他,“你瞞著我什么?”
老貓被他突然的問話嚇得渾身毛毛一炸,又退了幾步,“沒有啊。”
“如此心虛,如此慌張。”非墨半點不惱,只垂下狐貍眼不看他,“月白的身世還有沒說的?”
老貓又急急忙忙退了幾步,“沒有,就算有也不要問我。”說完就抬起后爪蹬開身后的一扇門,跳了進去。
跑的還真快,非墨心里想著,不問你?那就只能問爺爺了。
有些擔心仙尊會突然來發難,非墨沒有在時空之門久留,等他離開之后,老貓才鬼鬼祟祟地跑了出來,搖搖尾巴去了虛空。
“老狐啊,你這孫子可不好糊弄。”一見面老貓就咋咋呼呼的,老狐貍手里托著只幼獸,全神貫注的看著,連點余光都不分給他。
“我說,這小獸你還沒玩膩啊,快給我想個說辭,下次非墨再問我好應付他。”老貓急得不行,兩步攀上老狐貍的肩膀蹲下,扒著耳朵跟他說。
老狐貍偏了偏腦袋,右手一拂將小獸收起來,左手拎起老貓的后脖頸毛,將他拎到眼前,“不好糊弄還怎么想說辭?”
老貓掙扎著拜托他,下地化了人形,他很少變成人,稍有些不自在的拽了拽和毛色一致的黃花衣裳,“那我告訴他真話?”
老狐貍嫌棄地看看他那身衣裳,“不必了,他不會再問了。”
“啊?”老貓一臉疑問,老狐貍拂塵一甩變出桌椅茶具,邀老貓坐下,“他是詐你的,知你有所隱瞞就夠了,真相他自己會去找。”
老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兩位老友喝了一盞茶,老狐貍才又開口,“那個萬人陣怎么沒有動?”
老貓只聽非墨提過幾句,再就是從鮫妖那里聽說過,“好像是派杜無量去了。”
“杜無量?非墨之前在山里撿的那顆蛋?”老狐貍對杜無量有點興趣,“是,一直當孩子養著呢,那孩子能力不錯,非墨挺器重的。”
老狐貍一手藏在袖子里飛快掐算著什么,良久才松了口氣,面上卻是不顯,“那孩子跟非墨有緣,和小白見過面嗎?”
老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問你孫子不行嗎?”見老狐貍的一雙狹長狐貍眼直直瞪著自己,又說,“前兩日見了一面,當天杜無量就去了萬人陣那。”
老狐貍捋了捋長胡須,有點焦躁,不管是非墨那邊還是仙界這邊,都有太多的不定數了,“萬人陣不可小覷,你回去要讓非墨多上點心。仙界這邊我盯著,非墨那兒可就交給你了。”
老貓放下茶杯擺了擺手,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我自會好生盯著,年輕人想法多,我只能看一步再想下一步,愁死我了。對了,車站沒建成,非墨暫時不去天外天了。”
老狐貍捋須的手一頓,是了,剛聽說仙尊在酒宴上大發雷霆,原來是車站那邊出了問題,“出事了?”
老貓變回原形繞著桌子轉了幾圈,“沒事,耽誤了時間,我走了。”
天色大亮了,沈月白伸伸懶腰從樓上下來,她要抓緊時間做工了,不然顧客搞砸鋪子了。
非墨不知去了哪里,今天竟沒有來尋她,她心里微微有點不是滋味,吃不準現如今的非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昨夜睡得晚,做的夢卻多,夢里猩紅一片,到處都是哭聲、喊殺聲,今早起來還覺得耳朵痛,沈月白輕輕揉了揉耳朵,在后院桌旁坐下。
剛端起碗準備喝粥,帶著涼意的薄唇貼著耳朵問她,“月白耳朵痛?”
沈月白嚇了一跳,差點摔了碗,幸而非墨早有準備,一只手摟著她穩穩地端住了碗,“小心點。”
沈月白重又端好碗,“耳朵不痛,有點不舒服。”說完低頭喝粥,掩飾泛紅的臉頰。
非墨在她身側坐下,一只手輕輕點了點那小巧精致的耳朵,“睡覺壓著了?”
喝著粥的沈月白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兩人不再說話,非墨收回手靜靜地看著手里的一卷書。
閑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吃完早飯,沈月白就催著非墨回了隔壁,自己在工作臺前坐好,準備開工了。
拿著刻刀卻有些心不在焉,想起昨晚的夢,渾身上下從里到外的透著冷,恍惚間又聽到兇獸的嚎叫聲,木樨正在她身邊看她雕玉,沈月白順嘴問他,“木樨,聽到叫聲了嗎?”
木樨茫然地四處看了看,什么叫聲?
沈月白漂亮的鳳眸暗了暗,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子深處的紅光,“對了,之前你說這鋪子里有地縛靈,你問過他們是在這里鎮壓什么的嗎?”
鎮壓?木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們是在這里鎮宅的,就是保屋主平安富貴的。”
這樣啊,沈月白凝神聽了一會,再沒聽到那凄厲的嚎叫聲了。
有顧客進來,木樨去招待了,沈月白收斂起萬千思緒,專心致志地雕著手里的一塊玉佩。
玉佩是雙面的,一面雕并蒂蓮,一面雕比翼鳥,寓意夫妻和睦,比翼雙飛,寓意極好。
好幾日不動刀,手有點生,刻了幾筆,沈月白放下刻刀抻了抻手指,抬眼看過去時,門邊一襲紅裙吸引了她的目光。
尋常的客人,要么在門口探頭看一眼就走了,要么直接進來了,像這樣在門口站著不動的,太少了。
沈月白仗著人家看不見她,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對方,紅衣襯的那女子嬌艷如花,白皙的臉上卻染著愁緒,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卻蓄著淚水,看起來楚楚動人。
沈月白心里有幾分疑問,這樣一個有故事的人,站在她的店門前,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