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夢境繪畫師

　　“我叫馬海，曾經(jīng)是一個軍人，”老頭面色浮現(xiàn)追憶之色，抓著蘇良的手，來到一排展開的彩鉛畫面前，“這些形象，都是我這些年中不斷重復的噩夢。”

　　“能見到你實在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把我跟這些怪物畫在同一個框里面，”馬海保持著微笑，但是幅衰老并且有舊傷疤的笑容并不好看，多少有些扭曲。

　　“我知道了，”蘇良點頭答應，從這個老頭的另外一只渾濁的眼睛里，能看出來，畫中的怪物在折磨他。

　　“太好了，麻煩你了，”老頭表情恢復淡漠，面向一字在眾多畫架上排開的畫作，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擺好畫架，換上新的畫紙，從徐靜那里取出一排彩鉛，削好，開始對老頭進行素描，筆頭剛落，但是，一股熟悉的音樂聲響起，傳入蘇良的耳朵，眼前一沉，他看到周圍都是黃昏的色彩，膝蓋則在往下沉去，無法掙扎，這是一個沼澤？

　　處于驚悚中的蘇良聽到耳邊有子彈飛旋的聲音，隨著視野擴展，他看到了泥淖的積水地面和叢生的雜草，到處響起爆竹噼里啪啦的聲音。

　　能動，蘇良往前伸出手，能動的話，就不能沉入沼澤，他看一眼沒過大腿的泥水，再四周掃視，發(fā)現(xiàn)身側(cè)有一堆茂密的野草，于是身體倒下去，躺在草地上，成功阻止身體下沉。

　　而此時，身邊五米開外，一聲爆響，如雷霆在地上炸開，泥水四濺，震得蘇良耳朵發(fā)麻。

　　這里應該是那個馬海老頭的心靈深處吧，還是說他的夢境，也未免太真實了一點，蘇良在泥沼里掙扎著，一點一點的往上拔腿，既然進來了，就說明跟二哈與王嬸一樣，心里有些東西過不去，需要幫他解決掉，否則噩夢會一直困擾這位老軍人。

　　將腿從沼澤里拔出來，蘇良匍匐爬動著身軀，借助著接觸面，往干涸的樹邊爬去，拉住一根粗獷樹根，爬上起來，靠著樹，就聽到樹木被一陣削打，有人在向這里射擊？

　　蘇良心底一涼，這里被打死那現(xiàn)實中的自己會怎樣？因為真實感太充裕而導致他不得不思考這些問題，不過，他感覺自己的手中握著一根東西，朝著右手望去，只見自己的手心握著一只鉛筆，上面顯示了等級LV1。

　　這個等級，是他目前的玩家等級，也是他目前繪畫技能的等級，在這個奇妙的，疑似內(nèi)心的世界中，有這樣一只繪畫鉛筆，這說明什么？

　　在他不解的瞬間，子彈卻飛快削在樹干上，帶走大片的木屑，讓蘇良不得不伸手擋住紛飛的木屑。

　　這太有實感了，木屑打在皮膚上還有一定的痛楚，睜開眼，他看到眼前多出一枚懸浮的盾牌，這東西正從手中的鉛筆中脫離出來。

　　“什么情況？”

　　蘇良覺得有些怪異，但很快從這枚素描出來的盾牌上發(fā)現(xiàn)端倪，假的，這是鉛筆畫出來的，明顯有素描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支LV1的鉛筆代表著我在這個世界的等級？

　　忽然，一個拋物從樹干的側(cè)面飄來，蘇良情急之下反應卻迅捷無比，一盾牌擋回去，轟隆一聲，爆裂聲在樹干后響起，那是一顆手雷！

　　明白情況的蘇良腦袋不停的轉(zhuǎn)動，什么東西能擋住子彈？什么東西能擋住爆炸，這里實在太危險了，靈感迸發(fā)的瞬息，蘇良提筆在空中夠勒，一個朵透明的云出現(xiàn)，將云朵放出樹干后頭，子彈刷刷的打在上面，紛紛被彈開。

　　果然是這樣，剛剛用盾牌彈飛手雷的時候，盾牌有小幅度的凹陷，很快又像海綿一樣恢復。

　　繪畫筆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全部富有彈性，能夠彈掉從后面襲來的子彈。

　　他在云朵的掩護下，往著子彈射擊的方向行去，至少相反的方向，沒有受到子彈的波及。

　　頂著打盾牌全副武裝的蘇良壯起膽子越過灌木叢，聽到前面?zhèn)鱽黻囮嚳蘼暎粋€人的哭聲。

　　沐浴在黃昏的殘陽下，一步一步走在鮮紅的土地上，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各種沒有面龐的漆黑人影，但毫無例外，他們穿著軍裝，有的臂膀上綁著紅色的十字，越過這些人，他看到小土丘邊靠著一個手持沖鋒槍的青年。

　　這個青年也穿著軍裝，但一只眼睛血肉模糊，明顯被炸彈碎片波及，此時他正喘著粗氣，忍著劇痛，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這種無面孔的漆黑尸體，一只眼睛流淌著酸淚，一只眼睛滴落著血淚，口中發(fā)出低沉的嗓音。

　　“禿子、二妞、狗蛋...”

　　殘陽似血，令人視線模糊，揮筆成畫，給那些地面那些漆黑的影子畫上土包，鑲嵌好墓碑，將這三個綽號提上去，眼前一花，又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

　　老頭騎著輪椅，早已來到蘇良的身邊，看著此時的畫稿，久久不能言語，只有老淚在縱橫，馬衛(wèi)國見父親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也差點哭出聲來，這正是困擾父親數(shù)十年的東西，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重復念著這三個名字。

　　“謝謝，謝謝...”馬海望著那二十幾個墓碑，望著他自己正處于坐著輪椅位列于墓碑間，向著蘇良發(fā)出感謝的聲音。

　　“不用謝...”蘇良看著畫稿，轉(zhuǎn)而思考起來，他在夢境中的世界，也替這些沒有面孔、沒有名字的人畫上墳墓，填補了老頭內(nèi)心中的問題部分，這應該是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吧。

　　離開馬海家的時候，徐靜倒是挺滿意的，雖然不清楚那幅奇怪的畫稿代表了什么，但她收到55萬的轉(zhuǎn)賬。

　　“坐我的車吧，我可以送你一程！”

　　徐靜滿心歡喜的坐上駕駛位，拍著方向盤對著蘇良說道。

　　“麻煩你了，”蘇良站在沙子路上眺望一陣，并未發(fā)現(xiàn)墨璃的身影，剛才引他進入特殊狀態(tài)的曲調(diào)，確實是墨璃拉出來的提琴聲。

　　“你在哪里？”蘇良發(fā)了一個消息過去，而耳邊卻響起徐靜的嘮嗑聲。

　　“喂，你可真是厲害啊，這次他們答謝給你五十萬，待會我轉(zhuǎn)給你，另外我也有五萬的感謝金，以后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知音漫客公司當畫師？”徐靜一邊聊著，一邊啟動汽車，一踩油門，飛快的狂奔出去。

　　“喂，小子，對人生掙到的第一個五十萬，有什么想法嗎？”

　　蘇良從思考中回過神，看向戴著墨鏡裝酷的徐靜，“沒有，只是覺得這位老人太可憐了...”

　　“嗯，”徐靜恢復認真的神情，嘴巴發(fā)出微嘖，“我調(diào)查過資料，他是山水集團的前任老總，在這之前，參加過五十年前的衛(wèi)國戰(zhàn)爭，據(jù)說有一個英勇的戰(zhàn)斗班，偷襲了敵軍的空軍指揮部，但只有一個人活著回來。”

　　“嗯，”蘇良應了一聲，身體沉入車座的陰影里，眺望著車窗外，不再說話。

　　回到家，六點以后，叮咚，微聊傳來墨璃的消息。